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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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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他回头,却忽而触到馥之的目光。她正盯着自己,明眸中盛满惊讶和笑意。 "阿狐如今竟也是乐善好施之人。"馥之笑道。 谢臻扬扬唇角,深吸口气,却转身朝门外走去。 馥之怔了怔,跟上去。 "你要回去?"她问。 "嗯。"谢臻淡淡答道,抬手掀起门上的竹帘,走入前屋。 他高高的后脑对着馥之,遮去了那张脸上的表情,馥之心里忽而隐隐起了些小心。她望着谢臻的背影,片刻,脸上浮起笑容,"阿狐,我昨日做了甜糕,用的是新撷的带露海棠。" "嗯。"谢臻仍是在前面走。 馥之咽咽喉咙,继续道:"你若想吃,稍后……" 话没说完,却见谢臻突然停下,转过身来。 馥之忙止步。 宽敞的屋里倏而无声。 光照淡淡,谢臻脸与馥之离得很近,俊美的轮廓上,深眸如墨,似乎隐约可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其中。 馥之望着他,正想张嘴,忽然,手上一动,幕离被谢臻拿了起来,片刻,盖在了馥之的头上。 馥之怔住,过了会儿,下意识地抬起手。 谢臻却没有让开,继续将手移到她腮下,将幕离的系带绑上。 "女子出门在外,时刻都要戴着幕离,可须记住。"他的嗓音在上方低低响起。指间的温热透过丝带触到皮肤上,带起些不可捉摸的意味。 馥之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他的手腕和袖口,只觉一股陌生的气息隐隐拂在鼻间,藏着些似兰似菊的味道,却极是恬淡。 未几,罗纱在眼前覆下,将上方的目光和呼吸隔去。 "知晓了?"谢臻的手收回,再问道。 馥之犹自发愣,片刻,点点头。脸上隐隐蒸热,薄纱下,只见他的唇边笑意深深,下巴的线条流畅而优美…… 已是初夏时节,夜晚的庭中虫鸣阵阵,传到室中,愈加显得静谧。 馥之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手里的篦子梳着发丝,动作缓慢。 心里仍想着白天在那屋子里的情形,却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堵在胸中,脸上赧然。 幼时,大人们曾取笑他们是小夫妻。谢臻以前也曾帮她戴过幕离,甚至还帮她穿过衣服,的确亲密。可馥之却从不认为他们是男女之情。 馥之没有兄弟,却与谢臻自幼玩在一处,于她而言,谢臻是个如兄长如挚友般的存在。他们相互熟知,相互了解,即便分开许多年,当再次见面,两人的关系依旧如故…… 可如今,同样的事却搅得内心不安起来。 是有了男女之防么?馥之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不无疑惑地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太懵,那时,若非阿四拿着一包饧糖闯将进来,她几乎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想着,门上响起吱的声音,馥之的保姆戚氏捧着一叠收好的衣服进来了。 戚氏是除姚虔之外,馥之最亲近的人。自馥之三岁的时候起,戚氏便一直做她的保姆,即便后来姚陵夫妇双双仙去,她也还是留在馥之身边,一直跟到了姚虔家中。如今馥之随姚虔来京中,戚氏亦是跟来的为数不多的家人之一。 "叔父可睡了?"馥之问。 "还未曾。"戚氏道,走到衣箱前坐下。 馥之停下手中的篦子,望向戚氏,"为何?" 戚氏笑笑,道:"还不是阅那些策论。" 馥之闻言,颔首不语。叔父甚爱读书,每每坐下来,必先阅上一卷。只是,如今他身体不比从前,到该歇息之时,无论他做什么馥之也必定出面阻止…… "说来,也有一件趣事。"这时,戚氏忽然道。 馥之望向她。 戚氏问:"女君可记得那日主公提起的延寿宫筵?" 馥之颔首,"记得。" 延寿宫也在承光苑,为三十六宫之一,为太后所有。每年,太后总要在此宴请一回群臣及家眷,以示亲和恩慈。 戚氏笑道:"主公下昼接到宫中来帖,今年延寿宫筵改在本月,可巧,就在十五。" 第十三章庭桂 馥之讶然。的确凑巧,这延寿宫筵那日恰恰就是自己的十七生辰。 她想了想,道:"无妨,邀去宫筵的人何其多,也不差叔父一人。" 戚氏却笑,"女君可不知,此次宫筵不同以往,京中为官者,秩比六百石才得邀。主公正在此列。" 馥之闻言,微微沉吟。 自来到京中,常有人来邀叔父宴饮。但叔父身体不好,又不喜喧嚣,多是婉拒。然而,此次太后所邀,只怕叔父推却不得。思索一会儿,馥之苦笑,她多半也是要去的,叔父既不在,难道自己一人留在家中过生辰? "十五距今还有多日,到时再说不迟。"馥之道。 戚氏颔首,却又叹气摇头,一边将收拾好的衣箱阖上,一边说:"宜春亭会才过不久,太后又办延寿宫筵。老妇见京中士族多豪奢,原以为皇家一向倡节俭,当是不同,如今看来,却是一样铺张。" 馥之笑笑,与她闲聊几句,见天色不早,各去歇息不提。 "秩比六百石,庶族之家,十之八九都去不得了。"新安侯府中,新安侯窦宽将手中的纸帖看过,淡笑置于案上。 一旁,大长公主坐在胡床上,一名侍婢站在身后轻轻揉肩。闻得此言,她微微睁开眼睛。 "岂不正好。"大长公主拿起旁边小几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微笑,"这般好事,近来可是少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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