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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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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先生眼中的我,比以前多了些沉静雍容,少了很多随时都像受了惊似的不安,只有眉目间那种气韵始终未变。这样的我,就是他当日的期望吗?我的目光早已随心思转向正专心挥毫的邬先生。 胤禛却从身后递给我一杯热酒:“小小喝一口,驱驱寒气。” 邬先生放下笔,自己先默默看了一阵,才抬头笑问在他身边呆看的胤祥:“十三爷,今日是为你压惊来的,这美酒、美景效果如何?” “邬先生,你这支笔胤祥算是服了……这画可不正是‘暗香浮动’四个字?” “俗!”邬先生毫不留情地贬道,笑着大摇其头。 胤祥也不恼,笑着和他理论:“我胤祥肚子里是没多少墨水,但是这画上梅花就像能闻到香气,画中美人就像一转眸子便会看见我,暗、香二字不是恰如其分?浮动二字不是字字传神?” “呵呵……那是因为十三爷鼻子底下,青花瓮中,就插了一枝梅花,而画中佳人就在十三爷眼前,不比画更真切?” 胤祥被驳得无话可说,邬先生深意地看着我:“凌儿,你觉得呢?” 我一直和胤禛默默站在一边,一杯温酒入喉,早有些醺然。见他这样问,回头看看笑容淡淡的胤禛,也走到桌前。刚提笔,突然又怕字不够好糟蹋了画,犹豫起来。 “但写不妨,我邬某在,这样的画多少幅还是有的。”邬先生笑着安慰我。 我果然落笔,在空白的右上角写: 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④ 我一边写,胤祥一边念,念完最后一个字,邬先生击节赞一声,对胤祥说:“十三爷,可见了这江南毓秀地,清淡西湖梅?” 胤祥念完了句子正在沉思,听他这么说,沉思的目光转向我。 邬先生突然不再继续这个诗画的话题,转而对一直一言不发的胤禛道:“王爷忧患很深啊。” 胤禛没言语,把我拉到软榻处一人一边坐下来,才沉声道:“焉能不惊心?如今太子失德,哼……就算他不这个样儿,我们多少好兄弟也会把他逼”失德“,如我们之前计议,太子很有可能再次……八弟他们的势力如今已经盘根错节,我们辛苦几个月,好不容易小胜一局,他们就能立刻反噬,险些折损了十三弟,且那内奸竟能安插如是多年,如此之深。若是有一日,八弟做了太子,甚至登了基,我们还有活路吗?眼前已是水火不容之势,十三弟……” 胤祥早已认真地看着胤禛。 “你可怪四哥,拉你入这险地?自从昨夜开始,我们与‘那一边’已成冰炭之势,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了……”胤禛语气幽幽的,害我没来由打了个冷战。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胤祥脸红得像关公,在空气里猛力一挥手大声说到:“四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会怕了老八老九他们?什么‘拉’我进险地?我是心甘情愿跟着四哥的!若不是四哥自小庇护,我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还能等到昨儿晚?这条命留着了还不是四哥你的?!再说了,他们算什么势力最大?头顶没有老天爷还有我们皇阿玛呢!” 好个知事明理、一身肝胆的血性男儿!我望着他,无法掩饰心中赞叹,胤祥正要兀自往下说,邬先生拿拐杖重重敲在地面水磨青石砖上“笃”一声清响,朗声笑道:“好!好个十三爷!” 他也有些激动起来,自己倒了杯酒喝了,才转向正专注等他说话的胤禛和胤祥。 “四爷,十三爷正是天赐给四爷的无双国士!头顶没有老天爷还有我们一代圣主康熙爷,此言堪比凌儿方才一句‘不为繁华易素心’啊。八爷他们如今看似一树繁花艳冠天下,根子扎在哪儿?今年早些时候皇上一番贬斥,八爷羽翼下阿灵阿、王鸿绪几乎便要吞药自尽,呵呵……他们已走上邪路,如今四处伸手,看似满城风雨,哪抵朗朗乾坤一轮红日?况且……如今四爷你在朝野之势哪一点差过‘八爷党’?打个比方,四爷你是根深千尺,枝干茁壮,看不出什么景致,但八爷他们,看似爬了满墙遮天蔽日,却毕竟只是枝干柔弱的葛藤啊……” “先生又在拿话安慰我。”胤禛苦笑一声,“八弟就算只是藤萝,这蔓延攀抓之势早已无孔不入,要清除何等烦难?” “是!邬某是在安慰王爷,但邬某之言句句占理。天将降大任者,岂避烦难?邬某还敢断言,今后必定还有凶险!十三爷、凌儿,甚至我邬思道,都有可能……但是王爷难道忘了我们当日还在江南时秉烛夜谈,知天命,顺天命之言?王爷身在此位,只能尽人事而为之,难道还想归隐林泉?王爷担心十三爷,或许还担心凌儿,那么王爷必定清楚……” 邬先生目光突然一紧,幽冷地逼视着胤禛:“覆巢之下,无完卵。” 胤禛他们兄弟两个的脸色很难看。 邬先生的话句句是在敲打胤禛刚刚因“情”而出现了一瞬间软弱的弦——如今夺嫡之争已是生死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除了用尽心机走下去,没有别的路。 我仿佛也被推入了这个巨大的旋涡,他的话向我展开了一个可怕的图景:如果历史的结果走向另一方的胜利,那么八阿哥九阿哥后来的结局就是胤禛、胤祥的!八阿哥九阿哥全家各有上千口人全部流放,沿途叫苦连天,怨愤载道,不少人都死在流放途中,包括他们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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