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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那诡异中显出得意和狂妄,让她的面色越发苍白。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你输了,我手中的这张底牌,会让你后悔莫及。”

  氤氲紫烟又起,即使是指甲掐入的痛楚,也逐渐消退不了眼前的鬼魅,太后颤抖着手。

  无比艰难,从小衣中摸出一把物事。仅长三寸的小刀,如水的锋刃缠有一道红线,稚嫩可爱。

  这是三十年前,鞑靼人索拿她伺奉王子时,年幼的她暗自准备下的,宁可自尽,也绝不玷污贞节。

  那时候,她还是懵懂的少女,满心里想的也不过是找个可心的良人。

  执手结发,相随一生。那之后,为何会变成这等局面呢。

  太后微笑着问自己,却也答不上来。手腕颤抖着用力,清芒一闪,血雾暴起,眼前的一切便逐渐黯淡。

  宫室轩敞空寂,窗外的禁城黑影幢幢,灯烛带出一点殷红,一丝丝融进浓浊的黑,终于不见影迹。更漏的声响被那喧嚣大雨遮盖,只有那廊下的铁马,清冷冷地一阵脆响。

  晨露在雨幕中毫无遮挡,只是缓步向前。喧哗的雨声在她的耳边轰鸣,眼前的宫室帝阙,仿佛一寸寸的在眼前崩塌碎裂。

  “从天朝,完全清除吗。”

  剧烈的绞痛从胸中升起,她放声大笑,笑声无比凄凉,连暴雨的巨响也遮盖不住。

  涧青看到眼前被水淋透的主子,不免惊诧,她正要起身准备巾帕,晨露止住了她,“等天一亮,就去请齐融过来一趟。”

  涧青正要开口,却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晨露眼中的些许暖意,已经消失殆尽,所有的神采,仿佛都冰冻玉碎,刺得人眼生痛。

  “接下来,就是你了,皇后!”

  当阁臣们上奏废后时,元祈很是踌躇。

  “皇后虽然无德,却也并无显恶,与太后的阴谋更是无涉,贸然废黜,天下将会如何惊诧?!”

  在齐融的支持下,有御史风闻奏事,道是皇后使用厌烦胜巫觋之术,在今上亲征之时,秘密延请术士来宫中作法。

  皇帝虽然半信半疑,却仍是派暗使加以调查,结果却让他勃然大怒。皇后并不信佛法,却对玉虚道人吹嘘的那一套深信不疑,她表面请玉虚来‘祈福解难’,实则却以巫蛊之术诅咒皇帝。

  玉虚在受刑后,马上交出了刺有今上生辰的人偶,并供出皇后曾有‘今上刻薄寡恩,如不以幼主替之,天下亦不得安宁’之语。

  事已至此,皇帝仍是半信半疑,一声令下,宗人府与慎刑监在昭阳宫中大索,不仅发现了其他的针刺人偶,有太后、晨妃,甚至是梅妃的,还在供奉巫蛊的密室中发现了一个滔天秘密。

  皇帝接到整整十页的奏报,气得寝食不思,终于下诏废后。

  “我要面见皇上,你们这些奴才给我滚开。”

  皇后在众人的拉扯下,绝望而嘶哑地喊道。

  第二百零六章 心释

  晨露坐在主位,淡淡瞥了她一眼,笑道:“恐怕皇上不会想见你的。”

  “我没有跟静王勾结!”

  皇后喊得声嘶力竭,凄厉宛如杜鹃啼血。

  “你做出这般冤屈的模样,只会更引人厌憎哪,那巫蛊的木偶邪具,难道是谁故意放在你宫中么?”

  “你这个妖女!”

  皇后恨得咬牙切齿,“皇上一味宠幸你,至社稷河山于不顾,我一时错聩,才行此厌用之事,可我并未私藏静王!”

  她越是激动,“我跟静王素来不睦,他登基做了皇帝,于我有什么好处?!”

  “可你怎么解释,他重伤死于你的密室之中?”

  皇后一时张口结舌,不能作答,她猛然抬头,看入晨露冷冽微笑中,顿时有所明悟。

  “是你!是你这贱人陷害我!”

  她剧烈挣扎着,尖利的指甲恨不能撕裂这张晶莹清秀的面容。晨露走近她身边,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要怪,就怪你是林家的人吧!”

  她蓦然折身而去,不顾身后凄厉的哀号和诅咒。

  “你不得好死,会下十八层地狱!”

  晨露的唇边掠过一道轻讽,“地狱!”

  她笑容越发璀璨耀目,却仿佛带着日曜中央的阴霾一般。

  “我早已经在那里了。”

  裴桢到云庆宫觐见时,颇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周围的重檐帷幕。

  这里是后宫禁地,朝中官员一向不得擅入,如今掌权的是晨妃,却是毫无顾忌地宣了他入内。

  “你如今还在兵部掌印,是吗?”晨露仿若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老尚书的连襟也被卷入这次谋逆案中,他一生刚直耿介,气得无言上朝。

  一直称病在家,那几位侍郎,皇上又不太放心。”

  “周浚那边的勘合,你暂时不要收回。”

  晨露把玩着手中掐丝珐琅熏球,将它抛起又敏捷接住。

  裴桢心中一凛,有些愕然道:“虽然周大将军此次是为勤王而派兵。但毕竟是京畿重地,镇北军将士并无长驻的道理啊!”

  “区区几千人,难道能把京城翻转不成?!”

  晨露笑着调侃道:“再说,若是周浚真有异心,前次叛军攻入宫中,他只要反戈一击,便是玉碎宫倾的局面了!”

  “可是皇上那边?”

  裴桢仍是踌躇,晨露淡淡一瞥,那黑眸中的幽冷,让他顿时闭口。

  “些许小事,又何必劳动皇上。”

  清冷淡漠的声音中,一种纯粹而凛冽的寒冷无声息的蔓延,满殿都陷入微妙的阴霾中。

  裴桢离去后,瞿云便匆匆而来,宫人斟茶近前,他却面色冷峻地视而不见。

  “你调动辰楼中众多精锐,抢在皇帝的暗使之前将静王搜到,就是为了嫁祸皇后?!”

  晨露并不答话,神色安稳地端起瓷盅轻抿。

  “小宸,罪不及妇孺,对于太后你怎么报复也不为过,但是皇后与此事无关,你将重伤濒死的静王放在她密室里,是要置她于死地哪!”

  “与此事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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