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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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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天重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幽暗的黑眸淡淡地在屋内一扫,变坐下身低头吃饭。 他好像根本没再注意我,更没看我一眼。 我也不说话,站起来向他行了一礼,依旧坐下来吃饭。 无双便微笑着走来问我:“姑娘,要不要叫厨房添一道中午的山菇烫来?姑娘不是说味道不错吗?侯爷应该也爱喝。” 我迟疑了下,答道:“原来侯爷也爱喝那个,我却不知道。那你让人添去吧!” 无双应了,笑得有点儿僵。 唐天重已啪的一声掷下了碗筷,阴沉着脸望向我。 屋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九儿等已大气不敢吃,而我口中的饭菜早已味同嚼蜡,只是机械地夹着饭菜往口中塞着。 他终于什么也没做,甚至什么也没说,又垂下头去,取回碗筷继续吃着。 我暗自猜度,他对我的态度很是不满,虽不致拿我怎样,多半也会一怒而去。 事实上,他晚膳后的确便起身离去,从头到尾居然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我百无聊赖,心中却莫名地堵得难受,甚至比那晚病着时堵得更厉害。 拿了竹笛,我坐在窗边,望着窗外闪着幽光的湖面,吹着一曲《水调歌头》,只盼着曲调中的冰澈乘警宁谧如水能尽快驱去心头的块垒。 一曲未终,便听到九儿在一旁悠悠赞叹,“好一首《卜算子》啊!” 我怔了怔,忙留心自己音调,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转到《卜算子》上了。忽而便忆起当年莲池畔和唐天重的初遇,更觉难过,再分不出这种相遇直至如今的相守,到底是缘,还是孽。 闷闷地搁下,我正准备去休息时,忽见无双,慢慢走向我,一双聪慧机警的大眼睛里,竟蓄满了泪水。 我忙问道:“无双,怎么了?” 她已上前两步,普通一声便跪在我面前,哽咽道:“姑娘,如果侯爷有不周不到不够体恤姑娘的地方,无双哎这里代他给你赔礼。他满心里只要哄姑娘欢喜,只是从来不肯说出来。姑娘……我求你,别再和侯爷怄气了!” “怄……怄气?” 我没想过在无双她们心里,就是这么界定我和他们主人的矛盾。 我在和唐天重怄气吗? 九儿跑到前面窗户向外探了一探,已吐着舌头说道:“姑娘,侯爷就在外面竹桥上坐着,一直没走呢!他……他在听姑娘吹笛子吗?” 无双试着泪道:“旁人或许比清楚,我跟了侯爷八年,怎么不清楚他的心事?他是气姑娘待他冷清,狠了心好些日子都不来探望。今日终于抹开面子过来了,姑娘还对他冷冷淡淡的,他性子傲,受不了,又不忍心为难顾念,又舍不得离去,所以只有在桥边坐着喝闷酒。” 我听得呆住了。 难道真的是我冷清了? 而他……其实待我从来就不薄。我本不过是他掳来的女子,如果他真的只是贪我美色,不是真心疼惜,从落到他手中的第一天起,就不可能这般处处经心,连侍奉的小丫头也只看着我的脸色行事,唯恐我有半分过得不自在。 只是他一向为人淡漠霸道,总让我下意识地敬而远之,不想去靠近他,更不想去了解他的伤痛或悲哀,也不想细想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有多深。 可我到底不是不懂得情为何物的小姑娘了。 世上最深切的痛楚,便是为情所困,为情所伤。那是埋在血肉里的钢针,时时刺痛,刻刻钻心。 为了掩埋在心底的那段感情,我曾经行尸走肉般在楚宫度过三年,终究在庄碧岚到来之际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冲出,九死不悔。 那么,唐天重呢? 无双已扯住我衣襟,哑着嗓子泪落潸潸,“姑娘,你就去看看侯爷吧!便是心里不开心,静静地坐着陪着他就行。只是被让他喝酒了,这样满肚子憋着气喝酒,很伤人啊!跟侯爷这么多年……我就二米瞧见他这么失态过!” 我垂下眼,低声道:“其实……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是依从的。我何尝敢违拗他什么事了?” 无双道:“姑娘,他要的,不是姑娘的驯从,而是姑娘的真心相待啊!” 我的真心相待…… 头闷闷地疼,连胸口也隐隐地作痛着。 原来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冷清,只是曾经的痴情,已经被杀戮和鲜血蹂躏得只剩悲伤和绝望,便不敢再去考虑我有没有情,有没有心了。 表面的温柔和驯从,可以填满一个人的眼,却不能填满一个人的心。 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天气并不好,有碎雨点点。半萎的莲叶耸拉着,只有几处的莲蓬还直直地立在水中。 莲子已成荷叶老,一番夜雨洗清秋。 打开坚硬的莲蓬,便是漆黑的莲子。 是上等的美食,却有着最苦的心。 唐天重坐在报厦的竹桥边上,扶着栏杆持了酒壶在喝着,垂落的双脚快要接触着水面。 一身黑衣如墨,未曾束冠的头发亦是漆黑如墨,被细雨打湿了,柔顺地散落脑后,那刀削般轮廓分明的面庞显得很苍白。 即便这样一个浑身湿透的落拓男子,即便他这般郁郁地在雨夜里借酒消愁,依旧一身威凛冷煞之气,令人望而却步。 犹豫片刻,我走到他身畔,也做到桥上,扶着栏杆眺望满池败荷。 他开始不理睬,只顾喝了两口,才抬头望着夜空,冷淡说道,“你出来做什么?正下着雨,回去。” 即便是为我好,他说话还是不肯给人留言后任何商议的余地。 我沉默,静静地倾听着雨点落在水面和荷叶上的声音。 脚下半卷曲的荷叶,蓄了满满的水,被报厦中悬着的四级山水绢纱宫灯散出的浅浅光芒映得像水银一般清亮,幽幽地在池子里摇晃着,忽而风刮得紧些,那荷叶斜了一斜,哗啦一声,便将不知道蓄了多久的水滴倾下了池子。 而荷茎似也再经不住这样的风雨和摧残,轻微的一声,已经从中折断。 满池的荷花,终于连残叶都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我禁不住地叹息,长长的素蓝披帛被夜风吹到了水面,猎猎地飞舞在残荷之上。 唐天重一抬手,将那披帛握住,往我肩上拉了拉,终于正眼看我,却是低声呵斥:“还不回去?” 我无奈地望向他,“别喝了。真要喝,回屋里去,我陪侯爷喝两盏。” 唐天重眸光一闪,嗮然后道:“你似乎不会喝酒。” 当日在怡清宫,我曾推搪不会喝酒,唐天霄有意当着他的面捉弄我,拿酒将我惯得呛着了。他竟然还是记得的。 我说道:“我会喝。” 一把抢过他的酒壶,我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仰脖灌了一大口,品评道:“上品的绍城女儿红,不比地方进贡的御酒差。但年份不怎么样,不会超过三年,入口甘醇,回味不足。” 将酒壶递还给他,我笑了笑,“武将家的女儿,怎能不会喝酒?” 他接过,盯着我的模样像是在看一个怪胎。 我再问他:“进屋去吗?” 他嘴角歪了歪,也不知算不算是笑容,但声调却很是不屑,“我在你心里,从来就是个十恶不赦强人所难的坏人,我喝不喝酒,和你有什么相干?” 我便不再说话,提了裙摆从竹桥上立起身,往报厦内行去。 他却似恼羞起来,眼见我跨出一步,一把拖住我的手,只一拽,便又将我拽倒在竹桥上。 “侯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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