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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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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惜风见状,抓起她肩膀,横着身体小心翼翼地从洞口钻了出去。刚钻出去,倾倒的巨石颤颤巍巍又立起来,很快恢复原状,砰的一声,地动山摇,大石挡在洞口,像是一扇紧闭的大门,岿然不动。 云儿抚着胸口叹道:“好险!”要是差那么一点半点,岂不夹在洞口和巨石间压成肉饼了!她惊魂初定,这才有心思四处张望。自己站在绝壁的凹洞口,脚下是一个深达数十丈的深渊,黑黝黝的,触目惊心,踢了块石头下去,久久没听见回响。眼前有一条铺着木板的浮桥,大约有一尺来宽,一个人勉强能过,两旁拴着铁链,直通到对面。对面云湿雾重,白蒙蒙的一团看不甚清楚,依稀可见成群的高山峭壁,影影绰绰。这木板桥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通往银河的另一端。 楚惜风率先往前去,宽袍大袖,脚不沾地,像在平地上行走一般。云儿紧紧拽住右边手腕粗的铁链,一步一步往前挪,时不时停下来喘两口气,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个重心不稳,整条浮桥在高空来回摇晃,如随风舞动的黑褐色的衣带,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她人往前一倒,站不住脚,死命扯住铁链,吓得放声尖叫。楚惜风回头一看,有些不耐烦,脚下使了个“千斤坠”,浮桥顿时稳住了,既不摇也不晃了。 第二十六章 别有天地非人间 云儿这才爬起来,手脚都软了,头晕眼花,擦着满头大汗问:“这桥结不结实,不会走到一半刚好从中间断开吧?”他没好气地说:“如果你继续晃的话,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年久失修,铁链不是那么结实了。”她“啊”了一声,苦恼地说:“其实,我觉得还是爬比较保险……”楚惜风摇头叹了口气,抓起她的衣领,往自己肩上一扛,脚尖点着木板,衣裳下摆微动,悠悠然飘了过去。 云儿感觉到脚踩在厚实的地面上,这才睁开眼睛。四面都是悬崖绝壁,脚下是厚重的云雾,因为背光的缘故,格外冰凉潮湿,空气中几乎滴得下水来。顶上是一处四方形的平台,左手崖下有一棵倒挂的松树,斜斜地立在风口里,枝叶往一边倒,像是热情好客的主人伸出欢迎的手。山顶风势强劲,吹得针形的树叶哗哗哗乱响,她不得不拉住楚惜风,才能稳住身形。 楚惜风背起她,之后解开长长的腰带,将两人绑了个结实,又将岩石底下数十斤重的绳子拿出来,在松树的枝干上打了个结,试了试,喝道:“抓牢了!”便沿着陡峭的山壁一路攀了下去。他手抓长绳,时快时慢,遇到岩石突出的地方就停一停,歇口气,然后一气往下滑去,如张开翅膀疾冲而下的一只大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儿只觉得自己耳朵都冻僵了,摸起来硬硬的跟冰块似的。 绳子用完了,楚惜风也不着急,提了口气顺势往下跳去,原来这重重烟雾看似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其实只有一丈来高。很快两人的脚踩在地面上,周围杂草丛生,低矮的灌木,柔软的青草,一片翠绿,偶尔还有一两朵不知名的白花红花点缀其间,甚是好看。野兔、野鸡等动物来回奔跑,见了他们也不害怕,自顾自跳得欢,大喇喇从他们身边走过去。云儿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又揉了揉冻僵的耳朵,感觉到这里空气温暖干燥,舒适宜人,和山崖上面气候截然不同。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像是死里逃生,重又活了过来。 楚惜风领着她沿着一条青草铺地的小径往下走,地势越来越平坦,浓重的云雾渐渐散去,云儿越走越热,索性脱了楚惜风的外衣,挽在手臂里。路旁花草树木也多了起来,只见一株半丈高的桃树,满树都是核桃大小粉红色的花朵,开得如火如荼,云蒸霞蔚。她愣了下,这才想起现在是初冬时分,桃花是不应该盛开的。过了会儿又见一株梨树,雪白的花瓣随风纷纷摇落,像是满月时洒下的一地的月色。越往前走越是惊奇,到处都是盛开的牡丹、芍药、杏花……万紫千红,热闹非凡,宛如上林苑百花齐放,美景无边。看得她感叹不已,没想到人间还有这种地方,仿佛到了宇宙的另一边。 楚惜风说:“这里是‘天外天’,四面都是高耸的峭壁,与世隔绝,人迹难至。而且这里阳光充足,气候温暖,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所以四季如春,花开不败,乃得天独厚的一个峡谷。”云儿站在一处山坡上,放眼望去,眼前一片汪洋似的花海,随风波涛般起伏翻滚,无边无际。她精神为之一振,大声说:“楚惜风,只怕皇帝老儿的御花园也比不上这里。”他微微一笑,说:“皇帝老儿的御花园算什么,统共那么一丁点大的地方,养着些病恹恹的奇珍异兽,小气得紧。” 云儿笑出声来,拍手说:“这个地方好极,当真是天地之间一片净土,令人尘俗尽消,烦忧立去。”心想:便是死在这里,也不是一件太难过的事情。楚惜风听了甚是得意,两人穿过漫山遍野、五颜六色的花海,远远地看见一片浩瀚的大湖,潋滟的阳光下碧绿如翡翠,波光粼粼,湖中倒映着蓝天白云,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天上还是人间。空中偶尔有几只大雁掠过,投下一泓轻快的俏影。头顶白云悠悠,像是一只洁白的鸟的翅膀。 楚惜风指给她看,说:“这湖叫‘新月湖’,从高处看,像是镶嵌在半空中的一弯新月,眉目如画,因此得名。每天太阳升起时分,水汽氤氲,湖面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轻烟,烟波浩渺,晨光朦胧,一眼望不到边,常常令人忘记身在何处。”云儿欣羡不已,两人沿着新月湖走了大约半个来时辰,前面出现了三间“品”字式的木屋,木屋周围种了一圈垂柳,皆有十围之粗,一树有千万枝之多,狭长的细叶青翠欲滴,漏下炽热的阳光,随风摇摆,轻盈袅娜,当真是风姿翩翩,秀色可人。 云儿跑到跟前,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呜呜地吹着,声音清亮短促,借着和风在水面远远荡漾开去,使人心情舒畅。 楚惜风推开前面一间木屋,屋里桌椅床榻一应俱全,皆是木制的,就连矮几上放的茶壶茶杯也是木制的,形状小巧古朴,简朴而不失风雅。大概许久没人住了,蒙上薄薄一层灰尘。他没甚表情地说:“这几天你就住这里,其他地方不要乱闯。”说完就走了,留云儿一个人在这里。 云儿受了一夜的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会儿身心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脚重得也抬不起来。她摸了摸床上的被子,青灰色的,十分旧了,但是阳光正好透过窗子照在上面,暖洋洋、软融融的,有一种怀念的、熟悉的安全感。她脱了鞋子,一头钻进被子里,陷入黑甜的梦乡中,做了一个明亮的美梦。一觉醒来,全然不记得梦中的事,但是身心愉悦,只觉手脚轻若羽翼,精神充足。夕阳斜斜地挂在西天,如同绯红色的一盒胭脂涂在脸上——天空可不是一张洁白无瑕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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