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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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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中,我看到我和她一起回到了高中校园。我和她一起在草坪旁的走廊中坐着。 “那,”我说,“这就是我和小胡曾经坐过的地方。我和她在这里把合欢树的叶子做成标本。” “啊。”她微笑着点头,站起身来,沿着草坪之边,像只小鸟一样跳跃着行走。我看见她回了回头,在阳光下,她的面部轮廓变成了小胡。 “是你呀!”我跳起身来,追上去时,她又一次回头,样子依然故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说,“你的样子像小胡。” 她冷笑了一声。 倏然之间,她消失了。我看见一只猫站在草坪上,嘴里叼着一只苹果。猫看了我一会儿,快步从草坪的那一端逃走了。 “喂!”我喊道,踏上草坪想去追索。 传达室的老大爷此时却跳了出来,挥着拳头涨红着脸对我喝道:“不许践踏草坪,知道吗?” “是,知道。” “知道还踩?” 那只猫消失了。 我走回到回廊里,看到那里铺展着一个木雕,脖子上缠绕着一朵玫瑰花。 逐渐从梦境中脱离时,我感到一阵头疼。 后脑那颤抖不已的车座已经复归平静。 我睁开眼睛,看到她的头还靠在我的肩上,兀自沉睡不已。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港片依然在播放。 我看了一眼她的手表:我睡着了大约半个小时。 我望了一眼车后,排成长龙的车流赫然在目。在树木映衬的大道上,前后车流望不到头。过了好一会儿,车子颤抖着向前滑行了数米,再次停下。司机关掉发动机,将胳膊肘压在了方向盘上。 我的左肩酸痛欲裂。我将左肩略微侧过。不料这一举使她睁开了眼睛。“到哪儿了?”她以慵懒的声音发问,伸手揉眼睛。 “半路上。”我说,“堵车了。” E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二十分钟内,车子只前进了不到十米。 他沮丧地发现路旁的一棵白杨树,在二十分钟内的时间里,始终和他的肩膀保持水平。 时光已近中午,车厢里开始响起代表怀疑的牢骚声。不断有过马路的行人从静止的车间走过。这一情景提示了堵车的半永久性。 他感到有些不耐烦。 若在以往,他是习惯于等待的。他可以在寒冷的雪天兀立街头等待一个朋友四个小时,可以在烈日之下的交通灯旁静等一个下午而不动声色。显然有一些什么改变了他原本坚不可摧的意志。 他想到了他的小悦。 在他想象中,她已经刷好了牙,披着她的长发,带着她明媚的笑容,在朱家角镇的车站等待他的到来。 每一秒钟的消磨都意味着她耐心的流丧。 他注视着手机屏幕的时间显示。 九点五十四分。 随即跳到五十五分。时间流逝得飞快。 “这车还走不走了呀?”坐在他旁边的妇女提着嗓子喊道,在前排开始翻阅通俗故事杂志的售票员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 司机对此言显然充耳不闻。 然而这一声喊叫似乎成为了一个开始。原本只在私下互相唠叨的人们,开始做起了目标不明确的抱怨。 “这么堵下去堵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紫色嘴唇的女子尖利的嗓音此次并未遭受众人的白眼。 “有别的路可以绕吗?”坐在后车门的老先生说道,随即招来另一番言论:“这可是被堵在中间,不能转车道的。” “那这么堵着什么时候能到朱家角啊?” 穿银灰色衣服戴领带的胖男子又一次醒来,痛苦地按着耳朵,对车厢里喧嚷的人群扫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经过了一轮喧闹,疲惫不堪的人们闭上嘴来,开始不断打量窗外的车流。他盯着白杨树看。车子颤抖着行进了一点,停顿,又一次行进,又一次停顿。像富有节律的诗歌。 他抿着嘴唇,拨电话。 “喂?”小悦说。 “是我呀。”他说。 “噢,怎么啦?” “可能要迟到一会儿,车堵在半路了。” “是青浦那一带是吗?” “不大知道。”他说。 “我听说了,一个养猪场运猪的卡车翻了,满大街是猪,正在收拾呢。” “是吗?”他想象着满大街是猪崽的样子。呜噜呜噜。小猪的声音。 “给你省点手机费吧。我先去玩儿。你到了打个电话告诉我声儿。” “好的。”他说。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一个声音喊道。他回过头,看到是紫嘴唇的女子,握着手机发出叫声。 “怎么了?”乘客们群相耸动,后门的老先生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 紫嘴唇女子握着手机,拿着腔调读道:“青浦附近发生重大车祸,两辆客车相撞,已有十位乘客当场死亡。现在路况依然复杂不明,交警正在处理现场。” “喔哟!”车右的老太太叫道,伸手拍胸,“还好还好,撞的不是我们的车。危险死了。” “一般出这样的状况,”前排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子深谋远虑地说,“清障车来处理,再加上现场扫清,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我们堵了好半天了呀。”后门的老先生喃喃地说,“一个半小时?” “这么着,我也得问问。”穿尖头皮鞋戴四个镯子的女子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没信号!”她嘟囔了一句,重新开始拨。 “不对不对。”头上秃得颇为稀疏的老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并举起手机。“我儿子说,是前头一座桥桥梁钢架断了,压住了一辆卡车,所以才堵车的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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