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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络绎不绝的黄段子


  大人说白道古唱曲儿,荤的素的都有,并不忌讳年青人。许多伢子对男女之间的事情从懵懂到灵醒开窍甚至向往和摹仿,这夏日的纳凉晚会功不可没。这向时都爱说保连妈巧英的事,说来说去就荤了。好在这儿是村东,巧英家在村西,八杆子打不到,说话也就少了遮拦,由着性儿侃。有人说巧英小时候可是个水灵的妹子呢,在宣传队上唱过李铁梅的,他妈图癞疤进仁有个剃头手艺,把好端端的一朵鲜花栽在了牛屎上,这也就罢了,偏偏这进仁还是个二蔫儿……这时就有个婶子的声音从下风传来:“人都死了,不作兴做三道四作贱人家。”可马上就有年轻人嚷起来:“说呀,说!我们爱听,——怕什么哟,怕死鬼来撕你的嘴?”
  
  于是又说。说以前上学时,课间上厕所,别的同学呼啦啦尿过了,他还在那里拚命地抠,——你说抠什么,雀子呀,太小了,找不着啊。十四五了,我们都长毛了,他还俏生生的像个白果似的,撅起来也没得个蚕大,下河洗澡都不敢脱裤子……说到这里桥上哄笑起来,看得到几个半大的妮子侧头斜脑地在听,一帮小伙子更是邪里邪气地呵呵着,催促往下讲下去。
  
  说白者受到鼓励,更加绘声绘色。你们知道巧英嫂子为啥年纪轻轻就信佛吃斋?就是怕捺不住心性,熬不住……有人插嘴,是的,年纪轻轻的吃斋总有个事儿,白驹那边有个小寡妇,原本夫妻两个好得不得了,不想男的下雨天在河里撑船,被雷霹死了,小寡妇守孝三年,有时晚上想得耐不住痒,把请来的佛珠散了满屋子撒开,再伏在地上一颗颗寻摸,寻齐了天也亮了……说,说,还是你接着说!
  
  就接着说。说一开始巧英嫂还指望进仁能治,别人家杀公鸡时她总跟人家要俩卵子儿,说是做药引子,还到东面夏家舍屠宰场买过牛鞭,没用,蔫东西就是翘不起来。
  
  这时那边就有人问:你说人家没得用他伢子保连哪来的。这边就说,我不说,传出去老癞疤进仁不找我拚命才怪呢。就有人答,哪个在外面说教他死老子嫁妈妈!——说吧,说吧,别吊人胃口了。
  
  于是又说。那时有一条外地老鸦(方言:鸬鹚)船常带在巧英家屋后的水码头上,是队里请过来拿(方言:叼或逮)鱼的。鱼老大是个后生,虽常年漂在水上,黑不溜鳅,人却长得壮实,俏眉俏眼的。他常拎条大头鲢子上岸,和进仁喝上两杯。一来二去大家熟络了,就有了以后……咳,也就那么回事嘛!
  
  有人插上一句:难怪我瞧细保连一点也不像他老子。一个人跟着反驳:不对,癞疤像。大伙一起笑起来。说白者接着说,女人做了这事儿眉眼精气神儿都会变样的,一次两次看不出来,时间长了老瘌疤也不是呆子,拿刀要和那后生拚命,人家早得信拔篙走路了。就折磨婆娘,用鞋底抽她裤裆,把那块痒痒肉抽了肿得像发面馒头。还不敢哭,低眉顺眼地服侍他。
  
  可过了向时,老瘌疤突然对婆娘好起来了,反过来服侍她。原来肚里有种了。老瘌疤好像想通了,自己又没得用,白拣个孩子养养也不错啊,还可替自己挡挡丑,人家哪知道不是自己的种,这孩子脸上又不刻字。但纸咋能包住火,他那旮旯晓得的人多哩,亏得巧英人好,哪个也不说出去。女人摊个二蔫儿也是前世里习了坏的,只能苦水往肚里咽啊。
  
  一桥人便唏嘘:“巧英也真是可怜。”
  
  “难怪要寻死,——有啥活头!”
  
  “怪不得信佛,修来生的。”
  
  ………
  
  打东桥上说了那件荤事,上桥乘凉的人更多了。会说《三国》《水浒》的老郎中去年死了,庄上人当兵打仗的故事也翻来覆去添油加酱捣腾滥了,现在桥上是大开荤戒,无肉不下饭。特别是“半截头”陈保山的加盟,更是把这场大荤收拾得有声有色。
  
  这陈保山今年五十五,绰号“半截头”是因为他长得胖,而这胖子却是没有腿的——从大腿根下齐崭崭地没了——就剩下半截身子。礅在哪儿都像座半身主席塑像,特别是他穿着中山装的时候。他十七岁离家谋生,走南闯北到过不少地方,三十五岁那年做小买卖到了徐州,恰逢矿上招工,就应招做了一名煤矿工人,一年到头井下采煤。因长得粗黑,又干的危险粗笨活儿,岁数也大了,竟一直没找到个婆娘;工资倒是不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逢年过节他总逮个机会回来一趟,给亲戚朋友送些肥皂、毛巾、线手套之类的劳保用品,这在乡下都是希罕物儿,所以保山每次回来都东家请西家带的,人缘是极好。其实他最受人欢迎的是他自编的淘米箩儿,是他闲暇时用矿上爆破用剩下的的各色小皮线编成的,重甸甸,又好看又结实,十年八年都用不坏。因这玩艺儿极费工,每次带回来只不过一个两个,庄上的支部书记大队会计民兵营长当然除外,其他人如果没有足够交情是不容易得到这份大礼的。那些拥有皮线淘箩的主儿早上去街上买小菜都拎着它,小巧花哨的,吸引了多少人艳羡的目光,因此拎淘箩的眉眼里就颇有几分自得和炫耀的意思了,有人夸上这淘箩多好,就响当当应一声:“保山送的!”保山在庄上人眼里是走江湖闯世界吃公家饭的名人,他的馈赠也就无形中提升了接受者在庄上的身价。这小小的淘箩就是一个参照,一种肯定,实在在地拎在手里,勿庸置疑。
  
  但保山后来却失去了腿。一次井下瓦斯爆炸,他被一根绷断的铁绳齐腿根斩断,公家奋力抢救,总算给他拾回一条命,每月按时发他工资,遣他回家养老了。
  
  这陈保山虽然腿没了,上半身并无大碍。大队里在河边上为他砌了两间小屋,收拾得蛮清爽,让他住得舒坦适意。因得了矿上一大笔赔偿,又月月拿着工资,舍得吃,上半截养得胖胖的,满面红光。虽然两条大腿齐腿根断的,却一点也没伤到那话儿,这对陈保山真是一件幸事,否则拿他的话说真是不想活了,因此他也才能得以迎娶了东边陈家庄二十七岁的小寡妇,只是不晓得他五十几岁的周年更加上少了两条得劲的腿子是怎么服侍得了他那丰乳肥臀的女人的,据说夜里行船的人打他屋前过时常听到小寡妇被弄得极快活的叫声,想停船上岸偷瞧个蹊跷,但哪敢上去走近那亮着灯光的窗户,他从矿上带回来的大狼狗凶着呢。
  
  陈保山因为腿子不方便,平素乘凉只是在自家门口搁张凉床子,前面就是大河,没遮没拦的,河风吹得蛮舒畅。这几天老听见远处桥上传来阵阵哄笑,他本是个好热闹的人,心里便有些痒,要小寡妇隔日找两个后生用藤椅把他抬到桥上去乘回凉,和大家耍耍。
  
  这桥上一干人见陈保山来了,便拿他起哄,说保山叔你走南闯北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多,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多,见过外面的大世界,能不能为我们说道说道。保山被众人一抬举,心里很受用,便哈哈一笑,说没得事,讲故事说白是我拿手好戏,只是不晓得……他干笑了一声,说,只是不晓得大伙儿喜欢吃荤呢还是吃素呢。桥上便哄起来,一齐说:“吃荤!”“我们要吃荤!”
  
  保山嗽了嗽喉咙,讲了起来。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平日与人说话就有些与众不同的味道,讲起古来也文绉绉的不同那些村夫俗妇。他的故事竟是从一条狗身上讲起的。
  
  有一个后生,从小喜欢养狗子,做什么事都喜欢狗跟着,狗就是他的影子。他最后养的那条公狗最通人性,灵得他皱皱眉头狗都能揣摩得出主人在想什么,它需要做什么。人家的狗都睡窝,或灶间或草堆,畜生嘛,能将就就将就,外面一有风吹草动也方便在第一时间内冲出来巡逻狂吠。可这条狗不同,它特爱干净,也可能是对主人太忠心太依恋,它总睡在主人睡床前的踏板上。都说“狗逮老鼠多管闲事”,这后生虽然没见这条狗逮过老鼠,但自从它睡进房后晚上确实听不见有老鼠在梁上梭来梭去吱吱咕咕了,睡觉安稳多了。更何况心里有个啥事儿人前人后地又不好说,可以对着狗说啊,说出来人就好过多了。你还别说,这狗也好像听得懂人话,主人难过悲伤时它的眼里也悲悲戚戚地,听主人诉了委屈它就昂起头狺狺地叫几声以示愤懑,主人说上高兴事它也跟着摇头摆尾,所以后生并不介意它侍奉在卧榻之侧,随它去了。
  
  后来这后生成亲了,洞房花烛夜,这狗不知好歹还想进主人房间睡,拼命往房门里挤,都被客人打了出来,在院中声嘶力竭地狂吠,新郎倌听了心烦,说就让它进来吧,这畜生弄惯了。门刚奓开一道缝,它就楞着头一下子拱了进去。房里红烛高烧,红绡账中,一对新人春心荡漾,趁外面几桌客人麻将打得乒乓响,双双脱得精光肉条地做起那勾当来。都是青春年少,你贪我爱,没个停时,哪知道踏板上的公狗正在一旁哧哧喘气,虎视眈眈,那话儿都伸出来了。正当两个新人交换了姿势,白羊似地新娘子骑上郎君的当儿,那畜生觑准时机蹿上去一口咬掉了主人的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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