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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阿伟对向红梅冷冰冰地缺乏热情,尽管每天坚持在家里住,但每天都回家很晚,一脸铁面无私使家庭充满了庄严肃穆的气氛,全家人在一起好像刚开毕追悼会似的。向红梅见他累乎乎的样子便问他吃了饭没有,想吃什么,依然如故地殷勤周全。阿伟看得出来她是在努力想和好如初,抛弃前嫌。可是每当他自己洗脚找衣服找牙膏剪脚趾甲时,他便有种清洁工的感觉。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对她的那一丝热情瞬息即逝。有次竟为大脚指甲过分硬僵,左比右划不知如何剪去,向红梅却笑眯眯地袖手旁观而大为恼火。他恨不得不长这种经常需要修剪的东西,甚至他想不长脚才好。一气之下,狠狠一剪刀下去连甲带肉都剪下来,顿时冒出一丝泪一样的血。向红梅不动声色地给他递了块创可贴让他自己贴上。他想,要是别人的脚就不管了,但脚是自己的脚,痛是自己的痛,想想还是贴上了。口里却说:这东西是不止痛的,贴也没用。就是这些提不上桌面的鸡毛蒜皮的事,日积月累给他的心里垒起了沉甸甸的幽怨。

  阿伟对向红梅有种敌视的情绪,可自己又是个离不开女人的人,他跟女人的鱼水关系常常使他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苦恼。他喜欢跟女人在一起睡觉,喜欢向红梅和风细雨温情脉脉地去抚摸他的全身。他就在她的手下解除了一天的疲劳酣然入梦。向红梅在睡觉前总是把那双因家务变得粗糙的手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涂上润肤露之类的东西使之软化,她在抚摸别人的同时也刺激着自己。常常就造成一种错觉,以为阿伟十分地需要她。她在表现出那种动机遭到冷遇时,才恍然明白过来阿伟真正需要的只是抚摸,而不是抚摸之后的深入。她的那张胀红的脸伴随着火热的欲望就以一种不战而溃的形式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沉重的仇恨和失望。她觉得自己正在或已经受到了性虐待。这比真正的性虐待更加残酷。而阿伟的内心却在暗自得意地发笑,把她弄得心急火燎热血沸腾之后泼一瓢冷水,这种使对方有苦难言的报复行为可以获得比性快感更有味的心理满足。尤其是向红梅失望地长叹一声蟋曲身子给他一个背时,他的惬意无与伦比。当他连续几日让她受到这种熬煎之后,偶尔也爆发地满足她一次。这就使他们的性生活罩上了一层安慰、补偿和恩赐的色彩,向红梅自然兴奋不已,马上又觉得阿伟还是爱她的。有晚她问:你为啥这么长时间不干?阿伟说:禾苗要枯了才下雨,农夫才知道雨的金贵。向红梅说:这是何苦呢?阿伟说:这是节约闹革命。

  这种微妙的夫妻关系的变化使向红梅和男悟之间有了共同的话题,原本两人是很少交往的,在男悟的眼中向红梅无职业与没文化使她觉得不屑一顾。男悟一向乐于与有权有势有钱有财的人打交道,她认为这样有利于自己各方面的提高与长进。而与向红梅这种人打交道只会使她落后倒退。男悟是最早知道阿伟有外遇的人之一,她在惊讶之余便以一个悲剧人物的态度审视向红梅,她认为丈夫有了外遇与情人情意绵绵地在一起厮守而妻子茫然不知简直是奇耻大辱。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一年多时间,当她确实地判断出肖平与刘亚琴之间关系暧昧后,才发现自己也进入了这个地步,同病相怜的古训,使她感到她与向红梅已经有了许多共同之处,跟她相互交谈不再是降低身份屈尊就驾,完全是有了平等对话的性质。那天下午她跟肖平争了两句就到向红梅那里去了。她说是去借打毛衣用的棒针,向红梅的棒针品种齐全。她说她要给肖平打一件漂亮的毛衣外套,这也许是最后一件了。她还说了如何选择毛线的问题。线条简洁色泽鲜明是对这件毛衣的基本要求。向红梅说她今冬不想给阿伟打毛衣了,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没兴趣是主要的。她不忍看到阿伟穿着妻子精心编织的毛衣然后又去别的女人那里厮混,男悟说男人都是这样的,一旦拥有金钱和名誉他们就会自然背叛爱情,所有的山盟海誓都用到情人身上去了。你要男人忠诚就必须使他不如你。距离是爱情的坟墓。向红梅羡慕地说你们两口子倒还不错,不会有什么问题。男悟说,我也曾经这样沾沾自喜过,但现在不行了,肖平经常到刘亚琴那里去玩。尽管没有发生关系但却有这种迹象。向红梅说你怎么知道没有发生关系?男悟说肖平说的。再说刘亚琴是女孩家,不会轻易以身相许。向红梅说屁话,你能听他的?两个男女睡一床能不那个吗?我就不行。我够封建了吧,可我是人。我忍不住了就得那样干。男悟说那是你,我就对那事不感兴趣,一辈子不过性生活我也不想。向红梅说你怎么能跟一个作家一个男作家相比?作家感情丰富且容易冲动,能像你那么安分守己吗?男悟无言以对。看着向红梅那激动的样子,马上意识到她们在认识男人的差距上,对于男人的了解向红梅要深入的多,沉默许久,男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只有离婚了。向红梅说,离婚干什么?离婚不是成全了他吗?别离,告诉你,拖死也要拖着他不放!男悟说,拖着他不也是拖着我自己吗?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论年龄我才三十出头,论单位金融部门是热门行业,论收入每月一千多元,剩下的就是房子问题,这也不难,我们单位解决一套住房就行了。我看照样会活得好的。向红梅说,你个人条件确实优越,但这并不成为你离婚的理由。她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你既然对干那事无兴趣,肖平对你又所损,何必离婚呢?收入照样给家里拿,不打你不骂你,你自己对那事不行,你有什么权力不让人家找个情人,你干吗全怨他?要我是男人,我早就找了!男悟对红梅突然改变自己的立场观点大惑不解,她觉得这些女人真怪,都喜欢干那个事情。她怀疑全人类的男人女人都是虎鞭鳖精喂大的,对性生活渴求的态度鲜明而坦诚、她不知道这是她跟别人格格不入还是别人跟她格格不入。而更不理解的则是向红梅,她觉得男悟这人就是有点异样,性生活本身就是一件其乐无穷的事情,而她却对此冷若冰霜。向红梅觉得尤其难以想象的是,那么大个东西进入体内竟能无动于衷,简直不可思议。她对男悟说,再美妙再恩爱的夫妻如果是没有正常的性生活,那么他们的感情肯定是一个虚弱的苍白的空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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