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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十七、老梁的新鲜事

  袁枫一下午都没找到刘含之。最后一次,他无奈地放下电话,自言自语地念叨一句:

  "奇怪啊,昨天晚上说得好好的……"

  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邱仪方,正眯缝着眼睛,把一对大核桃转得"咔咔"响,听袁枫这么说,他得意地抛起一个核桃,又"啪"地伸手接住,明察秋毫地笑了:

  "哈,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情况是在不断地变化嘛。你看你看,我可是一上班就从图书馆跑来了。让你早商量,你非要等!这可真是'老来万事付无心,巧语不如喑'哪,我告诉你,他今天没这份儿心思,你就不信,看,怎么样?"

  张帆正埋头核对数字,这会儿也忍不住了,放下手里的文件,好奇地问:

  "邱老师,我这些日子才真发现,您是不是会一点儿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怎么什么事儿您都能估个八九不离十?要是这样,我看,咱院头儿还不如请您坐下来,好好喝上几杯,然后掐算掐算,看这次评估能不能过,要是有把握,也省得他们整天提心吊胆,我也就还回去教我的书了!"

  邱仪方摇摇头:

  "天机不可泄漏呀,这可不能说!我早就对你们说过,'评估评估',就是明知不够斤两,所以才要上称估估,看亏欠多少,该补多少,这才是评估的本意。要是事先就告诉你能不能过,那就违反了天意,要受惩罚的!"

  说着,邱仪方站起来,走到张帆桌子跟前,用右手中指关节敲敲他的桌面:

  "年轻人,好好算!你手底下的数字,哪一个都关系重大呀!多少亩地,多少个人,多少桌椅板凳,多少教授博士……当然,更重要的还不是有多少,而是怎么算。怎么才能让'应该'多的,尽可能地多,'应该'少的,让它少到极致,对不对?"

  袁枫对邱仪方的这一番高谈阔论兴趣不大,心急火燎地一直看着窗外:

  "邱老师,您看刘处长这是……"

  邱仪方正说到兴奋处,冷不防被袁枫打断了,不高兴地说:

  "亏你还是中文系的毕业生!文学是人学啊,这你该听说过吧?要研究刘含之,就必须了解他的思维方式、他的社会关系、他的兴趣爱好、他现在可能面对什么问题,等等,等等,然后加以合理想象,才能大致推断出一个结果。你放心,他下午不来,明天一准儿来,倒是老师我,就此别过了,各位多多保重!"

  说着,邱仪方两手握拳,高高举起,打一个拱,身子一晃,竟然不见了。

  张帆爬起来要追,被袁枫拦住了。

  看着张帆不解的目光,袁枫小声说:

  "邱老师已经给院里打了报告,说身体不好,精力不济,图书馆也是迎接评估的重点单位,实在没有力量再参加教学检查。他还说,毕业论文的检查由他带着图书馆参考咨询部负责,这边儿的事儿,他就不参加了。"

  "那,谁来当专家组组长呢?"

  "历史系梁主任。"

  "什么?"

  张帆一吐舌头。

  袁枫无奈地对张帆笑笑。没什么奇怪的,河州学院关于梁怀朴的笑话多如牛毛。除了评职称考外语那档子事儿路人皆知,还有许许多多饭桌上的笑料儿。经常是大家坐到临湖轩的餐桌上,发现"段子"不够新鲜了,就有人问:

  "老朴呢?老朴这几天就没什么新鲜事儿?"

  于是,立刻有人响应、有人编辑,然后迅速地在全校传播。比较经典的一段是:梁老夫子上课从来不管学生在做什么,总是自己陶醉在自己的讲课内容里,学生听不清也听不懂。有一天,当他猛然从半醉半醒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发现教室里只剩下一个人,其余的早已逃之夭夭。他大为感动地询问这唯一知音的姓氏大名,决定给他一个本课程的最高分。结果,那人却癔癔症症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顺着嘴角流口水。梁老夫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明白,这是不知从哪儿混进教室的一个精神病人。

  更有意思的是,这则经典的第一个传播者竟然是老先生自己,在一次全校中层干部参加的教学工作会议上,当着上百名与会者的面,老先生义愤填膺地说出自己的遭遇。他的本意是批评保卫处工作不力,结果保卫处长第一个笑得泪流满面,不得不捂住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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