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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虽是初春,却已经有植物复苏的香味顺着青寒恻恻的夜风,送到我们身边。他的体温隔了衣服熨贴着我。

  我原本想审问他这几天的行踪。被这暗香盈动的夜风一吹,我却决定什么也不问了。活到这个岁数,谁没有几个秘密呢?

  我仰起脸,“请我吃夜宵吧。”

  “好!前面有家熏笋牛肉面,汤浓面弹,味道不错。”他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引着我向旁边的巷子走过去。

  果然好生意,大半夜居然都座无虚席。

  等了片刻,才轮到我们。我早已被满室香浓的味道搞得食欲大开,面一上来,便埋头苦吃。

  等吃饱喝足,才发现晋州面前的一碗面,居然纹丝不动。

  我笑着问他,为何不吃。

  他答:“秀色可餐。你坐在对面,我怎么还吃得下其他的东西?”

  我低下头窃笑,不防他却握住我放在桌面上的手,呀——他手心火烫,像刚刚握过暖手炉。

  我心里一惊,立即将手摸上他额头,也烫得惊人。

  “你发烧啦!”我惊讶极了。

  “没关系,见你更重要。”

  “你发烧还大半夜跑出来找我?”我忽然有点感动,为这年轻人才会有的冲动。

  “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他毫不在意,但双目已经有些赤红。

  我暗怪自己迟钝,他今晚表现得异常脆弱反常,我竟没想到是病了。

  我赶紧送他回家,路上寻了家24小时药店,买齐药品。

  到了家,又服侍他量体温、吃药、洗澡,只道把他哄上床。

  他一路含笑地看我忙忙碌碌给他端茶倒水,喂药铺床,乖顺得像个孩子。

  吃过药,躺在床上,渐渐他一直不变的微笑,也恍惚起来,终于沉睡过去。

  我这才靠着他休息一下,她的呼吸由重而浅,渐渐匀和平稳,引得我也思维混沌起来。

  直到半夜里他轻轻动了几下,我才发现自己居然睡着了。

  我忙打开灯,见他仍然睡得沉,然而眉头紧锁,纠结的川字纹,仿佛梦中也忧虑重重。不知身体难受,还是做了噩梦,我心头某处忽然如奶油蛋糕的一角,软塌下去。

  我替他抚平眉头,又用软厚的毛巾替他擦干身上的汗,继续用被子捂着他发汗。

  晋州已不是清朗少年郎,但那份端秀仍然保留下来,因在梦中,整张脸松弛下来,轮廓却并未含糊,反而透出几分孩子气。

  我轻轻抚过他紧抿的唇角,大抵感觉到我的抚触,他的眉头微颦,睫毛微微颤了颤,眼帘下那片平和的阴影,也跟着轻颤。

  这个男人,将会与我共度后半生吗?

  我犹疑,当年温旭生也是这样毫无戒备地躺在我身边,夜夜握着我的手安眠。

  我从未怀疑过我的人生伴侣会半途反咬我一口,弃我而去。

  此刻,看着安睡的晋州,我在想,这是另一条毒蛇吗?

  此刻他的安详、平和、温顺,只是蛰伏过冬的假象吗?

  怔怔想着,天光渐渐转青,那懵懂的一线光,终于穿透浓重夜幕,将希望重新投射到人间。

  我起身,为那条安睡的蛇,熬了一锅香甜的桂花莲子百合粥,清火润肺。

  我轻轻哼着歌,想着子晴说过的话,因噎废食的人生永无希望,而没有希望的人生,比任何背叛更黑暗。

  晋州醒来时,天已透亮。

  早春的空气,清冽如泉,潺潺穿过晨曦,在房间里荡漾。

  他出了一夜透汗,洗过澡,换上干爽的衣服,整个人都轻松许多,昨夜充血的双眸,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沉静。

  他一边喝粥,一边用感激的目光脉脉地望着我,直看得我脸颊烧起来。

  “你当我是下饭小菜?”我忍不住戏虐。

  “嗯?”他一下蒙了。

  “不是下饭菜,你怎么会看我一眼,吃一口粥?”

  晋州明白过来,却丝毫也不觉窘迫,反倒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那以后我们家可省钱了,再也不用花钱买菜了。”

  “谁跟你是一家人?”我低下头笑,这条蛇狡猾得很,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

  “啊?不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吗?”他又提起那晚电话里的话。

  我仿佛又听见他温柔而怅然地叹息,“因为你不属于我。”

  心中半是甜蜜,半是酸楚,却又忍不住反驳道:“我只说你可以安心睡了,并没说我属于你哦!”

  “绍宜,不要和我玩文字游戏。”晋州突然我紧握的手,“你赖不掉了!”

  我笑起来,可心里却想起以前,温旭生也这样同我说过,说永远不会放开我的手。

  甜蜜的誓言动听、动人、动情,却很难动真。

  然而这世间,又何尝有一件事真正牢靠的呢?

  这世界原本就处于动荡变化之中,小小人类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说永远?

  道理我再明白不过,可是行动却丝毫不受理智控制。

  我微笑反握住他的手,俯下头,轻轻印一个吻在他指尖,“既然赖不掉了,就来你一辈子吧。”

  晋州的手立即一紧,他大概没想到一向被动的我,也会有如此主动的一刻。

  他身体一顿,将额头抵在我额前,“让你赖一辈子!”

  我抬眼轻笑,怎么他发烧,我也跟着发起骚来呢?这么肉麻的话也说得出口?这样肉麻的举动,换了平日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我叹口气,伸手挽住晋州的脖子,“唉,你把我传染了,现在,我也烧糊涂了,怎么把终生都葬送了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满脸含笑的回应,“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笑得呛住,一向博学的晋州居然也有胡说八道、乱用诗词的时候。

  看我笑得前俯后仰,他却毫不介怀,反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证明我们恋情正浓。”

  和我们不断升温的感情相比,温旭生和唐美妍的感情却似乎触礁了。

  好几次我们加班,唐美妍都躲起来打电话,我留意听过几次,无一例外是在同他争执。

  不外是温旭生反对她加班,而她却不愿意临阵脱逃。

  唐美妍原本对工作并不上心,然而我重用过她几次,且刻意让她在工作中获得一些成就感。广告创意原本也不算枯燥,自有其魅力所在,渐渐她也能从工作中感觉到无尽的乐趣。

  我一向对下属宽松,开会讨论也尽量让大家自由发挥,很少打压他们的想法,努力让工作氛围轻松有趣,营造一种大家庭的感觉。

  公司里音乐开得震天响,我也从不干涉,工作不忙时,胖张他们联机打游戏,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即便加班,有些人也权当超时娱乐。

  听到唐美妍与温旭生据理力争,我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我承认,我从来不是大度的女人。

  哼,有仇不报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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