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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打打骂骂了一辈子,离婚也闹了好几回。没想到等她走了,我还真是想念她。”

  周然不免又看向这张照片。在他的印象里,这对老人很恩爱,跟“离婚”是不搭边的。

  “幸亏以前离婚的人不多,为了孩子,又怕别人的议论,就凑合着过下去了。如果换成现在的年轻人,哪用顾忌那么多,不顺眼了,不舒服了,就分开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天都是新生活。是不是啊?”

  “大多数人能不换还是不换的,多麻烦。”周然看了老万一眼,推测他话里的玩笑成分有几分,“您真的不肯回来吗?”

  “我老了,技术老化,头脑老化,新设备用不顺手,新管理方法我也不适应。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不合时宜了。”

  “公司刚恢复了一条已经弃用的旧生产线。那些旧设备和旧工艺,除了你,别人都掌握不了。”

  “现在新生产线的效率多高哇。为什么要继续使用旧线?工序复杂,成本又高。”

  “但是做出来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就像原装与改装的区别,改装的再好,也不及原装的质感好。我找到一家只愿接受我们原装线生产产品的客户,我用了很多时间才说服了董事会通过。”

  “你这习惯古怪着呢。当初那条旧线,你连换个机器零件也坚持要用原厂的。工人们私下里说,你这人有原配情结。”

  周然摇摇手,向他告别。老万说:“我对那旧线也有感情,原配情结我也有……好吧,我回去。”

  然后我们把故事转向丁乙乙与沈沉。之所以他俩很久都没一起出现过,是因为他们很忙,忙到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乙乙自从出了一本书后,就多了很多新的工作机会。而沈沉则因为工作原因被困在公司里,已经连续两个半星期了。

  他在午餐时间给乙乙打电话:“我好像非常想念你。”

  乙乙一边玩着网络游戏一边回应:“其实我也挺想你的。”

  “你这句话太敷衍了,什么叫‘其实’?”

  “你才敷衍,什么叫‘好像’?”

  丁乙乙结束了与沈沉的这通电话,出去采购了一堆食材,洗菜支锅烧水,开始煲汤。汤煲了整整四小时,在这期间她准备好了晚上和第二天的节目。然后她把汤装进保温筒里,开车出门。

  在路上,丁乙乙被自己几十公里送煲汤的贤惠行为感动了。

  中午沈沉在电话里解释为何两周未有乙乙会面时说,每天只有吃饭时才能休息上半小时,有时候则直接在公司的休息间里吃泡面,好几个晚上都睡在公司里。提起公司的饭,他满腹牢骚:“我们新换了一批厨师,做的菜又酸又咸又辣,吃得我脸上又长青春痘了。还有他们做的汤,就是把水烧开后加了很多酱油和鸡精,喝得我想吐。”

  沈沉是个无汤不欢的人,每个周末都要喝汤,如果没汤他就变身成水罐子拼命喝水。乙乙虽然厨艺不怎么样,却因为舍得浪费燃气舍得耗费时间而煲得一手好汤,为此得到了沈沉很多次夸奖。

  乙乙能够想像得出沈沉的可怜状,她一边笑一边善心大发,想起沈沉对她的好,比如她半夜说梦话要吃雪糕,等醒来时沈沉已经到楼下24小时便利店给她买了回来又放入冰箱。乙乙虽然不贤惠,可是乙乙主张做人要公平。

  丁乙乙在警卫室遭遇拦截:“您不可以进去。”

  乙乙给沈沉打电话打不通,想来他正在忙。乙乙说:“我不进去,我把这个保温筒放在这里吧,请转交沈先生。”

  胡须还没长齐的小保安说:“这个也不成。我们怎么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毒,是不是有炸弹呢?”

  乙乙指着自己的鼻子冲那小正太说:“你看看我,你仔细看,我哪儿长得像恐怖分子,啊?”

  小保安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主动地替乙乙拨电话,虽然没找到沈沉,却知道了沈沉的下落。他转告乙乙,沈总监正在忙,他们那里手机信号屏蔽。但是一刻钟后,他一定会回宿舍去休息。小保安指着路对面一座楼:“就是那座倒班宿舍楼,沈总监最近临时住在那儿。管理员会接待你的。”

  倒班宿舍楼与乙乙当年的大学宿舍差不多,只是不再特别强调进出人员的性别。沈沉这几天临时住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

  管理员很热情,指给她看:“他一个人住一间,我不能给你开门。不过你可以到休息区等他回来,正好给他一个惊喜。”

  休息区离沈沉的房间很近,放着杂志和一些益智玩具。乙乙连最简单的拆锁链玩具都没搞定,沈沉就回来了。

  乙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因为跟沈沉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女子,声音脆脆的又柔柔的:“沈总监,您为了我割伤了手指,真不好意思。”

  “不要紧,下回你自己注意点就是了。”

  “我帮您换一块创可贴好吗?您一只手不方便。”

  “不用换,这块还挺干净的。”

  “那您这两天不能洗衣服了,我来帮您洗吧。”

  “有洗衣机……宿舍管理员也会帮我的。”

  “那您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我来为您做吗?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不需要……”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还没听够的乙乙迅速猫下腰,希望不被发现地继续蹲墙脚。

  其实她若是坐在那儿不动,精神有一点萎靡的沈沉还发现不了她,可是她一动却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定睛看了一秒,很高兴地跑过去:“乙乙!你怎么来了?”

  乙乙讪讪地起身,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被撞破好事的人。她理理头发,恢复她知性的主持人形象,优雅地笑笑:“来看看你,不行吗?”

  沈沉向那位女子介绍:“这是我太太。”

  乙乙来没来得及仔细地看几眼那女子的模样跟表情,就已经被沈沉拖进屋里去了。

  沈沉的单身宿舍很简洁,除了床、桌子、椅子和一个柜子,多余的东西一样没有。

  他很满足地把乙乙带来的汤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剩下小半的时候才想起问乙乙:“你也来一碗?”

  乙乙一边摇头,一边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

  “罪证。”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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