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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哦--小王啊，有空你常来坐。

　　金东安隐约记起来，是有个姓王的上过门，人事局正对他进行考察，要把他安排到教育局去。

　　那一声"小王"叫得亲切，王其沛一愣--在他的"王"字前带"小"，那还是二三十年前的事，说明市长确已对他另眼相看！

　　他可不知道，金东安每天接见的人太多，早已忘掉他长相，印象里他是个青年人，岁数不大，听他的声音更觉得这人年轻，因此脱口称他为"小王"。

　　"小王"心头窃喜，连声答道：一定，一定！--首长，有件事我想向您汇报一下，请问方便吗？

　　你请说。

　　这几天我去上海开会，过去的路上我就想了，我们能有这许多的机会和发展空间，那是和首长您关怀知识分子分不开的。您可是日理万机，比我们还不懂休息，因此我带回来一架轻便的小钢琴，万一有空了，您也能放松放松。不知道现在送过去方不方便？

　　小王啊，没想到你还这么细心，不必了嘛--

　　必要的，一定必要的……

　　这样，我冯婶儿都在，我还有个会要开，你先忙吧。啊--对了，明天你交接一下，去报到吧。还没有人通知吗？--你看看这些人，办事效率多么不高！就这样吧，晚上见--唔！

　　"小王"摁下手机的红钮，笑容满脸，再将存在机子里的金东安家的住址调出来，指示司机路线。那架钢琴仅仅十公斤重，不怎么费事就给提了起来--这一次的"小王"，不顾得眼镜儿直往下掉，只让司机送他到金家院门前，而后亲自摁门铃，将钢琴拎上二楼，丢下一张名片，便迅速回来，带着向翠瑶同去锦玉大酒店。向翠瑶看着，什么也不问不说，只觉得这人很神秘。王其沛按捺不住地得意，显摆起来，说刚才那位"首长"你知道谁吗？大人物！

　　听得稚嫩的向翠瑶对那位"首长"满怀好奇，真想见识一番。

　　王其沛开出两间房，让翠瑶先休息，在隔壁自己的房间里冲了澡，吹干净头发，戴好眼镜，独自出门去八楼一个豪华大套间。夏行长和两位董事长已在里面，好像在为着什么事发愁。

　　他一问，得知三个人都在遗憾市长夫人到不了，她临时突患感冒，只市长一个人能来。只要市长不缺，他们也无所谓，还留下借口，合适的时候补请一次--能够和这些人经常接触，总不至于吃亏。

　　夫人不来，男人家更方便，但未免单调。夏行长知道，市长是好着那一口，尤其喜爱年轻漂亮的小姐作陪的。然而这一时半刻，能去哪里找出一两个上档次的呢？

　　他们发愁的正是这件大事。王其沛了解情况后，立刻想到房间里的娇客，问十七八岁的女生行不行，夏行长连说最好不过，越是简单、年轻的，自然越好。

　　王其沛大喜，说你们等着。径自下楼，把翠瑶喊上来，交代说一会儿请你陪个人，倒酒、敬酒、说话就行，只要这一次陪好了，你下学期的学费就别发愁了。

　　翠瑶见这么简单可以解决天大的难题，心中暗喜，自然愿意尽力配合。她以为所陪的人也不过教育局长之类，王校长想巴结人家，谁还不能端茶倒水呢？这种事要搁在家里，她也是经常会做的。自觉能够应付得开。

　　她被带进去后，又到了一个玉总经理，开玉器店的，被引着一一介绍。

　　几个人居然都在欧美的大学念过MBA，人脉广富，她不由得肃然起敬。

　　她观察了一番状况，本以为夏行长是他们几个人里官位最高的，样子又可亲，对她甚热情，加要了一瓶意大利Patrizi庄园出产的宝石红Pemonte Brachetto （布拉凯多红香槟），一瓶如梦。

　　陪的应该是他了，她口里称他伯伯，他连说几声不敢当，你这么叫我，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干瘪的老家伙哩！金东安市长马上到，他来了，你别叫什么叔叔、伯伯，叫他金市长就行。

　　金东安！原来是他！翠瑶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次要见的是这么一位如雷贯耳的人物--说起来，他还是从自己庄上出来的，很小的时候她便知道了他的名字。那时尚在读着小学，金东安做上了市政府的秘书长。他竟然和自己平辈，她认识他的生身母亲，叫她四娘，人已过世。

　　四娘在世的日子，金东安每年都要回乡看看。每一回去，平常看不到一个人影子的村上、镇上、县上的那些官们，早已守侯在四娘那里，嘘寒问暖，比照得那个做着市长的金东安倒成了后娘养的，他们却全是四娘早产给生下来的。惹得八里四邻的乡亲无限羡慕，他也就成了所有家长教育子女刻苦上进的楷模，高高悬身于她的生活以外。没想到很快能这么近距离地接近他！

　　她既兴奋，又感到不安。突然醒觉，王其沛口口声声叫着的首长，是这个人。多年不见，不知道他是个多大架子的人哩！

　　金东安却比想象里的形象平易。翠瑶被安排在了他的右首，王其沛介绍说她是自己最优秀的学生，今天奖励她来这里，专为金市长倒茶、斟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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