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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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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看这阴霾的程度和起风的势头,半夜的时候会被冻醒。” 蒋也夫指了指刚刚出来的那个石头洞,“施媛,孟缇,你们进去躲一躲。” 真正的大雪很快就落了下来。 程璟说:“这场雪真是不小。” “这场风雪算什么?我那年在东北遇到的才是真正的暴风雪。我开着车,到处都是雪,一米以外的地方全看不到,”蒋也夫拍腿感慨,“差不多每小时只能走四公里,三十七个小时啊,我点水粒米未进。司机只有我一个,完全不敢放松,掉以轻心就会被冻死在冰天雪地里。” 施媛完全拜服。她跟着蒋也夫走南闯北地考古也就一年时间,虽然辛苦,但从来没遇到危及生命的时刻。 “所以啊,女孩子学这个,很遭罪。”蒋也夫说,“施媛,回去后再改行还来得及。” “您说什么呢?”施媛笑起来,“我这点考虑还是有的。” 一群人纷纷笑了。 在野外考古的人配合默契,大家很快就分工协作,生火,点炉子,拿出锅,取出若干瓶矿泉水。 蒋也夫抚着那厚厚的墙壁,碎碎念着说:“你们小心点,要保护古迹。这里的每一块泥巴都是国家文物啊。” 施媛陪着程璟在炉子旁搓着手烤火,“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躲雪就不错了……唉,我是希望这里稍微可靠点,不要被雪压垮了。” “压垮?”蒋也夫很不赞许,“你以为这是现在的豆腐渣工程吗?这是古代人的智慧,千百年都屹立不倒的。” 依靠泥土铸起的城堡,墙壁很厚,冬暖夏凉,让人叹为观止。不过声音稍微一大就有回音。师生分析讨论着今天的收获,说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很是温馨。施媛烧了点水,给每个人分了点带出来的饼,夜晚也就来了。 孟缇本来就有点低烧,穿着羽绒服,把随身带来的衣服披在身上,靠着墙角,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有食欲。赵初年拿热好的水和饼给她。 孟缇勉强一笑,摇摇头,“我不想吃。” 赵初年哄她,“还有一个晚上要过,多少吃一点。” 孟缇还是摇头。蒋也夫、施媛等人都在看她,都劝她多吃。 她轻声说:“你一定觉得我恃宠而骄是不是?” “没有。” “你老远来看我,我对你却这么坏。” “这是我应得的。” 孟缇连苦笑都没有力气了。她把头埋在膝盖间,喃喃地问:“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是你妹妹?” “因为我自私。” “什么?” 赵初年很温柔,“你先吃点东西,我再告诉你。” 孟缇无奈,接过杯子喝了口水,费力地咬着饼。 赵初年跟她并排而坐,说话时声音低沉。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告诉你你是我妹妹吗?看着你认别人当父母当哥哥,我心里比谁都难受。阿缇,在这十几年里,我看了不少案卷,知道被人贩子拐走的女孩下场会多么可怕。所有最可怕的场景我全都设想过,我经常被噩梦吓醒。我在赵家锦衣玉食,而你在人间地狱中苦苦挣扎,我想起这些场景就受不了。” 孟缇摇头,“我被拐走不是你的责任。” “怎么会不是我的责任?我的职责就是照顾你。”赵初年看着自己的手心,“我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找到你,我就一辈子保护你。可是我没想到,找到你的时候,你那么美好,你比我所有想象的赵知予都要美好,你那么漂亮聪明,那么大方善良。唯一不完美的就是,你不记得我了,你彻底忘记了我。” 孟缇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水噎了,哽着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我的本意。” 赵初年又说:“我来平大任教之前曾经见过你。” “什么时候?” “你不会记得。”赵初年说,“我来学校面试时去找过你。第一次我跟你问路,你快而准备地回答了我,但却没有多看我一眼,骑上车就走了;第二次在图书馆,我问你期刊杂志在哪个阅览室,你当时手里拿着不少书,匆匆忙忙地往楼上走。” 孟缇努力地回想,她觉得自己应该能记住,那么英俊的年轻男人跟她问路,她应该有点印象才对。不过,她始终想不起这两件小事。它们太稀松平常,早就被生活系统删除了。 “两天之内遇了你两次,你只当我是陌生人。我这才真正相信,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赵初年微微一叹,“后来才知道,你不光不记得我,甚至记忆也被篡改了。如果那时候我告诉像我妹妹,证据确凿,你会怎么对我?” 她不语,慢慢地喝光了水杯里的水。她很清楚答案,如果赵初年一开始就跟她揭开真相,哪怕他拥有确凿的证据,她也会憎恨他,把他打入老死不相往来的对象里。 “你会恨我,是不是?”赵初年靠在她身边的墙壁上,“虽然现在看来,结果也一样。” 孟缇看着自己的手心,“我之前说过不恨你了。” 赵初年垂下视线,自嘲般微微一笑。炉子里的火光落在他脸上,一跳一跳的。他脸上的细节无所遁形。这半年,他也消瘦多了。 “但这不是我要的。” 孟缇说:“所以你监视我?” “我要了解你的喜好才能接近你,我不能被你讨厌。” “这样很卑劣。” “是的,我不高尚,我非常非常自私。我没办法看着你遗忘我。我要的不仅是你承认我这个哥哥,承认你是赵家的孩子。”赵初年眼深如井,“阿缇,我要你想起我这个哥哥,我要我们像小时候那样相处。” 孟缇静默了一小会儿。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个道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不可能了。” 赵初年恍若没有听到,也没回答。他沉默地站起来,转身看炉火去了。 炉子里的火噼里啪啦一直燃烧着,洞外大雪纷飞,大家都像冬眠的动物,整齐地躲成横排,都睡得很安静。他们带着睡袋,每个人分到了一个。孟缇裹在睡袋里昏昏思睡,但还是越睡越冷。她很多年没有这么冷过了。身体对外界的刺激有着极强的记忆力,她迷迷糊糊的,记忆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滚。 她翻了个身,就对上赵初年的视线。他还没睡,在她睁眼的前一秒正看着她,不知道他想着什么,竟然微笑着。睡袋明明够用,他却没有用,靠墙坐着。他背后和墙壁之间垫着睡袋,身上盖着他自己的大衣。 孟缇跟他对视了一会儿,或许是怕吵醒其他人,又或许是无可言说。 她做了个口型,无声地问:“怎么还没睡?” 赵初年摇头,摆手示意没关系。 “身体再好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会感冒的。”孟缇咬着唇,“你知道现在多冷吗?” 他只是笑,微微扬起了头。那个神态,好像他们的头顶不是土黄色的屋顶,而是灿烂的星空和月亮。 炉火在不远处幽幽地晃动,就像一种昭示。 孟缇把手从睡袋里挪出来,盖住了双眼,在逐渐薄弱的意识中喃喃自语。 “那时候下着大雨,外面很冷的,你还出去干什么……” 赵初年一怔,俯身看着她,“阿缇,你还记得?” “记得……哥哥,你还跟小时候一样啊,这么要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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