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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


  或许 他真的应该重新去了解她

  在慈宁宫时曾想到的这句话而今重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皇上,是不是先让如贵人起来?”董鄂香澜的声音婉约轻扬,然她的笑却不那么自然,虽在对福临说话,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瞄清如,眼中充满了戒备。

  经她这么一提醒,福临方回过神来,借着咳嗽对刚才的失态稍加掩饰,摆手道:“平身!”

  “谢皇上!”清如谢恩后起身退到日夕身边,自牢房一别后她就再没见过日夕,瞧她现在软软地倚在座椅上,浑身似无一点力气,看到清如,她费力地弯唇,试图从苍白中挤出一丝笑容来。

  清如心酸地握住她尚包着纱布的手,努力将眼泪逼回肚中。

  “如贵人,这就是你说的犯人?”福临指着跪在殿下的石生与荷衣问道。

  清如松开日夕的手,站出一步答道:“回皇上,他们二人,一为凶手,二为知情人,两人皆难逃干系,至于幕后主使是谁,他们又是如何蓄谋害人的,就让他们自己来说吧!”

  “命我这么做的人就是舒贵人她自己!”石生开口所讲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清如,她昨夜亲耳听石生说幕后主使是佟妃,相信那定是实情不假,何以他现在竟突然改口,还将所有的事推在舒蘅身上,难道他当真不想活了?

  (4)

  石生的话像一块扔进水里的石头,激起千层波涛,福临脸上的吃惊,董鄂香澜檀口微张的讶异,佟妃暗藏于眉角深处的笑,贞嫔一刹那间的错愕,还有舒蘅初闻时的呆滞以及随之而来的气急败坏。

  她指着石生的鼻子大骂道:“你这个贱民在这里胡说些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又何来指使你一说,难不成我主使你来谋害自己的孩子啊,简直就是一派胡言,皇上您快治他的罪!”

  石生的目光凝然不动,即使迎上舒蘅的快吃人的目光也是一样,这样的他让人无法去怀疑他所说的话。唯独清如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份悲哀与深深的无奈!他的改口若不是被迫情非得以,又是为何呢?佟妃 昨夜她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两个人一齐抛却对死亡的恐惧,来做这必死的改口?

  斜目睨去,佟妃也恰巧望到她这里,那双美丽动人的眼中正绽放着无声无息的微笑,成竹在胸的得意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清如明白,那是因为她在最后关头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局面,这一次的赢家依然是她佟佳微宁。

  清如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她那里移开,静下心来揣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而对面的佟妃也收回了目光,并压下眼中所有不应该出现的情绪,转以淡然宁静的语气道:“舒贵人,先别动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划算,先听他说下去,有皇上在这里,你还怕他冤枉你吗,除非舒贵人你有什么事怕他说出来。”

  她这句话等于变相的提醒,果然福临在一阵静默后,目中逐渐染上了寒意,原本理直气壮的舒蘅在接触到福临的目光后,竟没来由地产生了慌意,她不敢再大声嚷嚷,改以小声嘟囔道:“听就听,还怕了他不成。”

  得了福临的许可,石生又接下去说道:“舒贵人之所以收买小人演这出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掩盖她根本没怀孕的事!”他似是嫌别人受的刺激还不够多一样,张嘴又来了这么一句吓人的话,尤其是舒蘅,手脚顿时就软在那里使不上劲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抖抖索索地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几步走到石生旁边,抬手就抽了他一耳刮子,并恨声骂道:“你这个刁民,我和你有仇吗?你居然在这里污蔑我,说,是不是受了他人的指使,你快给我说,不然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皮一块块割下来!”

  看石生还是不肯说,舒蘅气更甚,光抽耳刮子已经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了,提起脚来就往石生身上踹,花盆底鞋那硬硬的底踹在身上的痛可想而知,然石生咬着牙就是不吭声,这一来倒让福临心里又多了分怀疑,在他看来舒蘅现在这样子分明是心虚,欲盖弥彰。

  正思索着,身旁的董鄂香澜突然用帕子捂着嘴干呕起来,忙询问其是何原因,董鄂香澜在稍微好点后答道:“是臣妾太不中用了,只是闻到一点血腥气就受不了了。”

  血腥气?经她这么一说,福临才发现下面的石生已经被舒蘅打得嘴边流出血来,舒蘅这般没仪态的泼样让她在福临眼中又降了一级。他喝止了舒蘅后对石生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你快说,不得有所隐瞒!”

  石生在荷衣的搀扶下重新跪好,他吐出嘴里的血水后讲道:“舒贵人为了博上位晋封,就假说自己有了龙种,可后来她又怕这事会被揭穿,毕竟十月怀胎,到时候她可没法变出个孩子来应付,于是她就找到了小民几个,给了我们许多钱,让我们帮她演一场流产的戏,好名正言顺地失去孩子。除此之外她还让我们嫁祸给曾与她不合的夕贵人,借此机会除掉她。”

  舒蘅听得心头狂跳,她再糊涂也知道情形大大的不妙,这分明是有人要害她,她也顾不得责骂石生,屈膝跪下向福临叩首道:“皇上明鉴,奴婢绝对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做出欺君罔上的逆事,奴婢是真的怀有龙种,也是真的被人害得流产,奴婢敢对天发誓,绝无虚言,这个贱民一定是受了别人的唆使来冤枉奴婢,皇上,您可要给奴婢主持公道啊!”说到后来眼泪鼻涕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那你认为会是谁冤枉你呢?”福临的话透着凉凉的寒意,瞧他的样子分明已经对石生的话信了六七分,只可惜舒蘅并未听出来。

  “是谁?”本就不怎么聪明的舒蘅此刻脑子更如糊了的粥一样,哪会知道是谁,然她知道现在一定要找个人出来,否则自己一定会死,并且会死得很难看。这时,带石生前来的清如就成了她首先想到的人,她踉跄地爬起来揪着清如的衣襟道:“是你!一定是你和他们串通起来害我的,你要替别人脱罪,就想拿我来抵罪,你这个贱人!”这般激烈的举动使得她头上的簪子纷纷别不住松动起来,其中一根玉簪甚至插不住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后断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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