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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迟丽低着头默不作声。我说:没别的意思,如果能让老盛那个美国朋友承担一部分罪责,两人一同将诈骗国家的钱吐出来,如果老盛能主动上交那三百万贿款,那他才会有一线生机啊。

  迟丽抬起脸,眼里再次涌满泪水: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三百万我更不知道,公安局和检察院的人都不信,已经问我一百遍了……刘角,我的话你信不信?

  我看着迟丽的眼睛说:我信,真的信。说完起身告辞,嘱咐她一定要坚强,也别害怕,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迟丽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什么都想过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从迟丽家出来已近九点,我打车直奔丈母娘家。夜已深沉,商店都闭门了,我只好空手登门。老两口刚关掉电视,正要就寝。

  柳叶沉着脸说:你来干吗呀?我今晚住这儿,你该忙啥忙啥去。

  我没理会柳叶,跟丈母娘说了一堆破财免灾之类的宽心话,最后说钱是因为“救”我才被骗的,所以羊毛应该出在我身上。

  丈母娘说:瞧你说的,自家的孩子,什么你的钱我的钱。说罢又骂那个假尼姑钱不得好花人不得好死。

  我拿出五百块钱说:妈,没来得及给您买补品,您自己想吃啥就买点儿啥吧。

  丈母娘拒收:叶子给过了,再说我又不是没钱。

  柳叶从我手里接过钱,塞到她妈手里说:妈你拿着,多五百还算多吗?

  丈母娘接了钱,搂着姑娘说:妈能花几个钱?这钱攒着,以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柳叶见我态度较好,凤颜稍悦。我乘机动员她回家,她端了一会儿架子,最终还是就范了。其实,我巴不得她在娘家住,我一个人回家乐得自在,可是沦为人夫,该装还得装。

  回家的路上,柳叶不停地讽刺我是傻瓜,被迟丽逮着像仆人一样使唤。我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拿她的话当耳旁风。

  刚到家,沈雯给我打手机,说她想跟迟丽谈谈,让我安排一下。我很高兴,满脸飞笑地千谢万谢,挂机后兴奋地打了个响指。

  柳叶问谁这么晚来电话,我说是律师,她不相信,我说不信你拨个电话过去问问,她说吃饱了撑的爱谁谁吧。

  睡下以后,我们背对背,各把一边儿呈“凸”字形躺在床上,中间宽敞得足以睡一群小梦那么大的孩子。以往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最多也就坚持十分钟,之后肯定会厚着脸皮逗她开心,可是今晚我不打算惯她毛病了。她自己浑身疑点,凭啥对我神经过敏呢?

  谁站在爱情的芒上 四B2

  春节前夕,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啥心思都有就是没干活的心思。高平新年伊始走了桃花运,挂上了一个以养鸡卖蛋为主业的企业家的千金,他春节的功课就是恶补企管知识,以便搞出一份惊天地泣鬼神的鸡蛋营销策划,目标是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能吃上他梦中丈人的蛋。李力真扬言春节要去新马泰,并当众邀请迟丽同去,虽然是句玩笑话,也恨得我牙根儿发痒。邓涛涛说她不想跟老公回黑龙江的婆婆家过年,让我帮她想个借口。我本来不想破坏人家夫妻关系,害怕将来生个孩子没屁眼儿,可念及昆明人情,就草草献了一计:把她父母接到大连过春节,吃里爬外一举两得。

  我很早就打算领柳叶回山西过春节,可年关将至却改了念头,主要因为两件事情,一是如果张松查出柳叶有问题,那“夫妻双双把家还”就恶心透顶了;二是沈雯还没决定是否为盛建军辩护,我哪有心思过节呢?

  一天我例行公事随柳叶回她爸妈家“走场”。岳母身体上的病已经痊愈,心病却依然顽固,天天盼着公安局早日抓到假尼姑,要回她那一万块钱。我和柳叶都怕老太太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就委婉地给她浇冷水,说骗子虽然早晚会落网,但退回赃款非常渺茫,因为骗子大多骗到哪花到哪,被抓时都剩不下几个子儿。

  我们正鸡一嘴鸭一嘴地研究骗子,柳家的少爷柳苗回来了。这小子已经放寒假了,准备和几个同学一起到神农架寻访野人。我对柳苗说:你们就够野的,去了还不把野人吓死?说完暗想,这小子去找野人不要紧,可惜我们家柳叶又要出钱了。哪知柳苗说他已经靠推销软件挣足了盘缠,令我对这个傻小舅子有点儿肃然起敬。

  离开娘家,柳叶要去迈凯乐商场,我只好马弁似的跟着。到了以后她去闲逛,说看看能否碰上中意的打折衣服,我在地下美食村吃东西等她。

  要过节了,繁荣和喜气搅成了一锅粥,各种促销能把人促死。我看着纷乱的人影,听着似乎永不停歇的喧嚣,不禁悲上心头。过一年就长一岁,不知不觉我已经从一只小青果变成了一只大红果,下一步就是蔫巴和腐烂了。听很多过来人讲,岁数越大快乐越少,一切灰色的迹象表明,我这只蚂蚱也没几天蹦跶了。

  没想到私家侦探张松这时候给我打手机,说针对柳叶的调查已经有了结果,随时可以向我汇报。我以为他查出了问题,心里陡地一沉,但还是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他白忙活一场。我故作镇静地问:怎么样,问题严重吗?

  张松说:我只负责调查问题,严重不严重应该由你判断。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说:高尔基路有个“熊样年华”茶庄,我们现在就去那里碰头吧。

  我匆匆离开迈凯乐,打车直奔“熊样年华”,所有谜底都在那里等着揭晓,至于柳叶逛完商场找不到我急成啥样,我已经顾不上了。

  “熊样年华”是我和顾孟李等人的据点之一,这里的玩主大多是些乳臭未干的已婚小伙,靠棋牌麻将和犬马声色打发新婚后的无聊时光,据说其中还有几个在洞房花烛夜手淫的后生,真他妈有个性。茶庄老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开始经营皮肉生意,姿色平平却抓住时机卖了大钱,成了先富起来的一部分人之一。

  茶庄二楼的一间雅室里,我和张松相对而坐,隔着一张木质的围棋棋盘谈着我们的交易。几抹午后的阳光从挂着吊兰的窗口探照进来,悄悄地附着在两个男人身上,丝丝热气从浸泡着上好乌龙的茶壶嘴里冒出来,袅袅地散布着古怪的清香。

  张松报告,去年圣诞夜,柳叶在锦江国际俱乐部的狂欢晚会上碰见了一个叫乔良的男子。乔良是柳叶的高中同学,至今未婚。两人在一起聊了很久并跳了几支舞。晚会结束后,柳叶和几个同事在俱乐部酒吧玩到凌晨两点多,期间乔良将柳叶叫到走廊里谈了十多分钟。柳叶回到酒吧后很快就喝醉了,而且哭了很久。后来同事们发现柳叶不见了,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另据张松密查,柳叶去虎滩小区是给一个守寡多年的老妪送药,是她小时候的邻居。关于那个可疑的传呼,他只查出是打自北京中关村一带,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我提了几个细节问题,张松一个都没答上来,还狡辩说调查难度很大,尤其是我不允许他直接打扰柳叶,使他有些展不开拳脚。

  我听完心里又沉又堵,眯着眼咬着唇沉默了足足三分钟,然后将张松给我续的半杯烫茶一饮而尽,阴沉沉地说:摸不到那个乔良的底细,查不出那个神秘的传呼,搞不清柳叶离开酒吧后的去向,你这报告还有什么价值呢?尤其是她离开酒吧后的去向,从她离开酒吧到回家,中间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她到底都干了什么呢?我的声音有点沙哑,不知是被茶水烫着了嗓子,还是被醋意和不满扭曲了声带。

  张松说:现在人们都知道自己有隐私权,调查深入不下去也属正常,人家要是不说,福尔摩斯来了也无能为力,这一点希望刘先生能够多多理解。

  我一言不发地用手指在棋盘上敲了一会儿,然后麻利地掏出钱夹,数了一沓钱放到张松面前说:说实话,我对你的工作并不满意,那么核心的问题,你连边儿都没靠上。不过说归说,钱我是一分都不少给。

  张松说:关于你说的问题,我打过草,但没惊出什么蛇来。目前我们只能根据现有材料进行推测,感性上可以怀疑,理性上不能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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