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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们交换了名片,算是正式认识了。我像遇见了活菩萨,立刻谈起了盛建军的案子。沈雯说:我出差刚回来,对这个案子还不太了解,听说你点名要我为你的朋友辩护,我谢谢你的信任,可我们所不打算接这个案子,就是接了我也没时间和精力打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更好的律师。

  我狐疑地说:莫非这个案子有些棘手,让你们知难而退了?

  沈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激动地说:我一直很崇拜律师的,以为你们是智慧和正义的化身,可是今天才知道自己错了。来之前我就觉得你们事务所的名字起得不地道,说起来是三国吕布辕门射戟主持公道,可你们也不想想,那吕布哪是什么好鸟啊?

  沈雯说:甭管吕布是啥鸟了,我们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律师的职责是尽最大努力让判决公正,主观和客观上都不能帮助当事人逃过应得的惩罚,所以你不能盲目对辩护寄予太多希望,而且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个案子回旋余地不大。

  我说:明白了,你们,当然也包括你,其实是因为害怕辩护失利影响声誉才拒绝受理此案,怎么样沈律师,我没说错吧?

  沈雯说:我说过,我不了解这个案子,也不知道所里为什么拒接,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工作从不考虑自身名利。

  我不好意思继续发难,改口打听盛建军的案情。

  沈雯回办公室拿出来一个文件夹,边翻看边对我说:盛建军的一个朋友在美国北卡州创建了一家高科技公司,盛建军未经主管部门批准,擅自向该公司投资并成为第一大股东,后来又花巨资从该公司购买了一项虚假专利。不久那家公司恶意倒闭,其友也不知去向。现查明这是一起跨国商业欺诈案,使国家蒙受了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虽然从事实上看盛建军也是受骗者,但他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一点,他还收受了人家数笔巨额贿赂,其中三百万元尚未追回。

  我长叹一声,心里透凉。沈雯接着说:公诉人告盛建军诈骗和受贿,从情节上看量刑会很重,尤其他拒绝供出那三百万元赃款的下落,性质特别恶劣。

  我为迟丽夫妇面临的绝境深感震惊,半晌才沉重地说:沈律师,我代表当事人家属,恳请你出庭辩护,多少钱你尽管说,我们一分钱的价都不带讲的。

  沈雯说:你们没必要花这个钱,而且律师能力的强弱对此案判决影响不会太大,就像一个人病入膏肓,吃什么药都一样。

  我说:人命关天,谁都不会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

  沈雯略加思索后说:我先抽空研究一下,看看能否给你一些建议。

  我听罢大喜,手搭额眉向沈雯敬了一个礼。她笑笑:我只说帮你参谋一下,并没有答应辩护。

  我说:别呀,这可是救命的事儿,你无论如何要帮我们小老百姓一把。去年夏天爬大黑山时,朝阳寺的老和尚给我算了一卦,说我今年腊月得遇贵人,想想就是你了。

  沈雯又笑,忽然问我:现在还跟踪你媳妇吗?

  我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沈雯说:我也是女人,最怕这样的事情,你好自为之吧。

  谈话到此结束,临别时沈雯说:看好手机啊,别再丢了。

  我说:如果还是你拾到的话,我宁愿再丢几次。

  我回家煮了碗方便面充饥,然后给迟丽打电话,聊了很久盛建军的案子和请律师的事儿。打完电话正想睡觉,柳叶来电话问我回没回到大连,还问刚才手机为什么老占线。我如实交代,柳叶听完说:看在你那副菩萨心肠上,我就不说你什么吧,咱妈病了好几天了,你下班时间来森茂大厦接我,咱俩一起去看看。

  我问老太太得的什么病,柳叶说是胆囊炎犯了,差点儿去住院。我又困又累,听说不是什么要紧的病就不太想去。柳叶说:没良心的,咱妈的病是为你犯的,你要不去我就翻脸。

  原来,老太太前几天上街买菜时偶遇一化缘的尼姑,那尼姑拦住老太太惊道:施主家里是否有个姓刘的女婿?老太太说有啊。尼姑接道:你女婿这几天是不是出远门了?老太太说是啊。尼姑又道:你女婿在这次回大连的路上有恶鬼拦路,所以他肯定回不来了,乘火车会撞,坐汽车会翻,搭飞机要栽,就是走路回来也会跌跤磕死。老太太大骇,觉得一个陌生尼姑能说出女婿姓刘且出了远门,定是凡间神人,对其一派胡言也就深信不疑,接下来当然要苦求神人相救了。尼姑说:钱是通灵之物,亦能镇邪,你给我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钱,我给你女婿破灾消难后即刻还你。老太太慌忙回家找了存折,去银行取了一万块钱给尼姑。尼姑说:天黑以后你来松山寺找我取钱。说罢飘然而去。老太太虽觉不妥,却又不敢多想,没等天黑就跑到一二九街的松山寺,结果寺中查无此人,她在门口坐到半夜也没见尼姑驾到,回家就趴下了。

  我听完岳母的事迹后大受感动,当即表示晚上一定前去探望,并承诺这一万块钱由我埋单。柳叶喜道:行,老太太没白疼你。

  我下午困了一觉,因为心疼那一万块钱,睡得很不踏实,醒来后接到了迟丽的电话,问我出差回没回来,我说刚回来,她说她晚上要加班,平时加班都是对门爷爷帮她到幼儿园接小梦,可这次对门爷爷回南方等着过春节了,只好叫我辛苦一趟,还说她家地下室的门是虚掩的,家门钥匙就藏在一张旧沙发下面。

  我离家去接小梦,路上给柳叶打电话请罪,让她先去她妈家,我料理好小梦就赶过去。她听完啥也没说就把电话摔了,我在心里嘀咕:这小东西脾气怎么一天比一天火暴?

  小梦在六一幼儿园,接孩子的家长膏药一样地糊在大院儿门口,四周挤满了各色轿车,阵势蔚为壮观。直到喇叭里开始播放欢快的乐曲,院门才随之洞开,大人们一拥而入,仿佛去抢什么宝贝。

  我在幼儿园阿姨眼里是个生人,费了半天口舌才把小梦领走。回到迟丽家,我先陪小梦玩了一会儿,后来她说饿了,我就到厨房用剩米饭给她做了碗蛋炒饭,她吃了两口说不好吃,放下筷子跑到客厅边吃薯片边看电视,间或被卡通片逗得咯咯地笑。看着无忧无虑的孩子,我悲哀地想:但愿暴风雨过后,这个家庭的一切都还存在,包括孩子纯真的笑脸。

  八点多了,迟丽还没回来,我怕柳叶着急,就往她爸妈家打电话,她不冷不热地说:你还是别来了,好好替人家看孩子吧。我听罢心里特没底。

  迟丽疲惫地回到家里时,小梦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我的大衣。我内疚地说:给孩子弄了口饭,可她不爱吃,只吃了些薯片就睡了。

  迟丽说:这孩子可挑食了,气得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刘角啊,这么麻烦你,我都不好意思说谢了,快回去吧,叶子一定在家里埋怨我呢。

  我说:哪能啊,她还想跟我抢着接小梦呢。

  迟丽用热水给熟睡的小梦简单擦洗了一下,然后将她抱进卧室,出来时说:长大了,都快抱不动了。

  我问迟丽吃饭没有,她说在公司吃了。短暂的沉默后,我又把我和沈雯的谈话复述了一遍。迟丽听罢哭道:都到这份儿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叹了会儿气说:有两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但对老盛很关键。

  迟丽说:有啥问啥呗,哪那么多讲究?

  我说:老盛那个美国的朋友是谁?现在在哪里?还有,老盛为什么拒交那三百万巨款?现在那笔钱到底在谁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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