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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他停了一下,腕部的力量稍松,然后更猛烈地加大,再大,紧到似乎要把我捏碎。

  借由肢体的接触,我接收到了他那种复杂至极的情绪,我低低地喊:“你放手,宇阳,放开我。”我不想引人注目。

  他打开车门,将我扔进副驾驶座,我坐直的瞬间,车门被中控锁上,我敲打着车门。

  “坐好,我不想伤了你。”

  他低沉的声音中压抑着一触即发的暴烈情绪,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喷薄而出,却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压了回去,但也因此显得更浓烈而暴戾,他拉过安全带给我系上,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心脏猛地一阵紧缩。

  他的视线紧盯着前面的挡风玻璃,瞳孔之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冷厉、阴鸷。气流在车内倒旋,充满了黑色的硝烟。

  他踩下油门,飞散的灰尘形成一道隐隐的气界,激荡的风声刮过脸庞,宇阳动作凌厉地打方向盘,车子发出尖利的摩擦声,向简直像是一种悲啸。

  我感觉到了恐惧,这一次的恐惧比任何一次都来得迅猛和强烈,一辆又一辆的汽车远远被抛在了身后,我紧紧地手抓着拉手,极力控制着歪斜的身子,“宇阳,你停下来,宇阳,你放我下去,宇阳!”

  他充耳不闻,他那双眼睛带着燃烧的火焰,偈是一团夺人心魄的熔浆,他的表情越来越平静,眼神却越来越可怕,狂热而骇人的暗魅深邃,他几乎把车子飚飞了起来,我快要不能呼吸了,车子沿着码头冲去,我看见了前面的大海,车子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速度都没有减慢分毫。

  “宇阳!”

  我惊声尖叫,他的神情阴冷而专注,身影纹丝不动,仿佛连呼吸都已遗忘,码头越逼越近,墨黑的大海扑面而来,我绝望地扑了过去,“宇阳!啊!”我死死地抱住他的手臂,把头全部埋了进去。

  砰的一声急刹车,我五感尽失,只清晰地感觉到身子被紧紧地护住,那种无比坚定的触感,纵是激流怒涛也绝不放手,车子居然硬生生地刹住了,卓越的防抱死制动系统。

  好一会儿,我才慢慢地抬起了眼睛,他的指节紧紧扣着我,整个身体似乎也绷成了一张弓,他俊美的五官上没有一丝血色,安全带嵌进他胸前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显示出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我,我们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在呼吸的空间里,充盈着彼此的气息,“柏铭涛昨晚一夜未回房间,这也是对你的否定和轻蔑吗?”

  我连愤怒都无法感知,仅凭直觉回答:“是,还是对柏铭涛的否定和轻蔑。”

  他眼中的冷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深邃,他脸上的阴郁更甚,视线牢牢锁住了我。他缓缓开口,眼睛里完全没有了倨傲,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让人心脏纠结的恳切,“樊玲,到龙腾公司来,你会拥有51%的股份,那是你的事业。”

  我颤动了一下,脸刷地变色。他黑色的瞳孔里过于浓烈的感情扑面而来,我极力避免的状况终于无可回避地突现在我面前,浑身的寒毛都在竖立,不是没有经历过表白,但是对象是他——宇阳——这种效果简直就是反恐24小时版,只有惊心动魄!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我可以等,等你考虑成熟。”

  我僵立着,我太熟悉这种被内心的绝望和坚守的希望纠结的目光,太过心惊,根本难以承受,我惨白的嘴唇里吐出的气息非常不稳。他的车返回酒店,我按住额头转向窗边,脑海里闪出一句话:如果真话是一种伤害,是不是就应选择沉默。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容貌非常俊美,一双漆黑的眼睛,五官立体深刻,鼻梁直挺,浑身散发出精致骄傲奢华的美感。他的骄傲是渗进了骨子里的,对这样骄傲的一个人,欺瞒不仅是伤害,更是侮辱。我的不能接受,于他已是损伤,我要再令他感到侮辱,那我就真的该死了!

  “宇阳,”我望着他,与他的目光平行,“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我的声音柔和而坚决,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跳动。我多少觉得有些害怕和不安,我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宇阳的眼睛慢慢地沉了下去,那隐约带着一点希望的光芒熄灭,偈是很深的绝望,又像是冷色的熔岩,流转跌荡,复杂得让人无法看清。

  空气寂静,周遭安宁,这简直就像是置身在水底的漩涡,表面沉静,却会尸骨无存!

  他终于击碎这结冰般的一刻,他说得非常缓慢,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力图烙进我的脑海,“樊玲,我从来都不愿伤害你,可你从未给过我第二种选择。”

  他的语气冰冷刺骨,像是一种预示,预示某种可怕恐怖的事将会陡然而至。

  背脊有一股寒意一直升上来。

  我下了车,在离开的那一瞬,我还是回转了头,我透过车窗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的语气慎重,也许这在他人的眼里只是一种伪善,但是我无法接受用生命来挥霍的行为,生命于任何人而言——都只是一次!

  “宇阳,请你开慢一点。”

  我向酒店走去,一抬眼就看见那站在酒店门口的身影,温暖蔓延着散至每一处经络,我总是望着前方,望断千山万水,望断寂寞红尘,望着望着却不知就在前面,就在我每次的一抬眼间,他总站在那里。世界变得遥不可及,我向他奔去,“我回来了。”

  我站在他的面前,他静静地看着我,嘴边噙着一抹笑意。眼神交会的刹那,世界变得无比空荡,空荡到辽阔天地间只此一人,这个世界,原本也只有这一个,在那些极致的动荡之后,也只有这一道光,这一个人,让我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让我可以觉得不再孤单。

  就在下一个刹那,我的手心一热,他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轻声说:“下次去哪里可不可以先让我知道?”

  “要先排除意外啊。”我看到他的眼神,心忽然变得很柔软,微笑瞬间不自知地爬上嘴角,“知道了。”我答。

  他看着我笑,淡然,隐约无痕,却有快乐流出来,一点都不像经典的柏式笑法。

  “樊玲,我有一样东西要送你,”他的语气很奇怪,很是慎重,却在慎重间隐约有种淡淡的不安……还有……歉意?

  一张黄金卡,三分之一的地方镂空形成一个“樊”字。

  “天啊!”我眼睛张到无限大,“真的有这种卡啊,蓝伯蒂的黄金卡,出示此卡在任何一家的蓝伯蒂会所吃东西都不要钱!”

  震惊与微笑,诧异与凝视。

  “全世界只此一张,出示此卡的时候必须附上你的指膜。”

  “蓝爵会疯掉的。”我震惊得不知所云。

  “嗯,雅蒂也疯了一半。”柏铭涛失笑,眼角眉梢里全是宠溺。

  绵软的感觉涌入喉管,“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要安慰我真的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柏铭涛摇了一下头,动作很轻缓,却是勿庸置疑的气势,“樊玲,我不是为了安慰你,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敢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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