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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八


  青顶须用山水来泡,普通茶泡三次已能出味,而青顶却需泡7次,才能尽出其味,茶泡好倒入青瓷中,不能趁热而饮,要静静地等待茶叶三沉三浮。茶杯凉透,茶叶慢慢卷起,此时品饮入口甘润绵延,如果茶叶呈其他状,则茶水会略有清苦,但苦而不涩,苦中回甘。传说中的天目——青顶中的极品,卷起的茶叶就像一粒粒墨绿色的珠子,被誉为绿色珍珠,堪为一绝。

  我用茶夹将茶渣自茶壶夹出,用温水洗净,侧置茶杯于茶船中旋转,以热水温烫后,取出置于茶盘中。将茶叶拨入壶中,青顶的茶形宛如一位身着精致旗袍的女人,芽叶紧裹,秀欣饱满,视觉清爽,堪称清丽,水浸入其中,纤毫四游,却亮却透,一如女子的黛眉水眼。

  7浸7泡,香气层层分明。

  第一层水沏过,暖香自杯中升腾,扑鼻而来;

  第二层水沏过,醇和甘香;

  第三层水沏过,浓郁不衰;

  第四层水沏过,一丝淡淡花香;

  第五层水沏过,一片清香,渐渐弥漫;

  第六层水沏过,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静而转幽;

  第七层水沏过,水过无声留清韵,月夜何处寻弦音。

  壶托在我的手指间,轻巧得如一张薄纸,左手中指按住壶钮,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带动手指,恍如描摹着一幅精致的工笔画,一点一点,一笔一笔从心底晕染而出。

  一枚枚芽叶缓缓潜沉至杯底,再渐渐浮出,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曳飘送,三沉三浮,茶叶微卷,就像是捏起的小皱褶。

  我条件反射地半捂住了额头,还是差一点点啊,老爸!

  我抬起头,男人看着茶,目光仿佛很远,像是落在了某个时空。

  院落很安静,蒸腾的热气将幽幽的寒冷完全隔绝,男人长身而起,离开了院子。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来招呼我,我坐在这里,几乎有遗世独立的感觉。我端起茶喝了一口,舌尖缓缓生津,口感很真实,不是梦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门终于打开,送我来的其中一个男子将我带了出去。和来时一样,他们一语不发,车停在我家楼下便绝尘而去。他们为什么知道我家,他们找我到底什么事,他们的身份是什么,这些疑问我都没有费脑的兴趣,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世间自有因果,再玄妙的事时间一到自然会揭盅。

  他们的谜我没有破解的兴趣,倒是今天的茶让我心境平和了许多,一种久违的温暖漾于心间。

  我好久没有回家了,也没有打电话,婚期延迟,变故频生,立伟的事我至今没有告知家里,我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年迈的爸妈不要担心。但是今天的我好想听听他们的声音。

  心念一动,就再也抑制不住,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妈妈,是我玲玲,您最近身体好吗?”

  “玲玲,是你啊!玲玲,老头子,玲玲的电话。你好不好,玲玲,你工作很忙吧?”妈妈一迭声的关怀从电话里都要溢出来了。

  “玲玲,我跟你说,你工作认真点,不要只顾挣钱,有些钱不该挣的你不要去挣,还有……”老爸一如既往的严谨。

  “你这死老头子,姑娘打电话来,你都说些什么呀,你管七管八的,把她管烦了不打来了,你就整天在电话前绕吧。”

  我听着熟悉的斗嘴声,心里无比的轻松,“老爸,你说的我知道了,要做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嘛,我很不错了,改天我把夸我的杂志寄给你看,你就知道你姑娘多本事了。”我软语轻言。

  老爸被我哄得很开心,呵呵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玲玲,就你本事啊,老爸听到你的声音就笑成这样,偏心都偏成什么样了。”姐姐不服气地在电话里吼。

  “谁叫我是幺儿呢,人家说满女结大瓜啊,爸爸,我想吃你做的辣子鸡,你什么时候做给我吃啊?“我撒着娇,老爸做的辣子鸡可是一绝,以前他都只在过近年的时候才一显身手,不过这几年只要我一回家他就会做给我吃。

  “想吃就回家啊,要不我让宇通开车给你送去。”爸爸的回答让电话那边的姐姐更是跳脚,她嚷嚷的声音传来,妈妈劝慰的声音夹杂其中,我的耳朵里被声音塞满了,笑意从心底里泛开。

  直到我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靠在床上,我才想起爸妈没有打探过一句我的婚期,没有问过一句丁立伟。看来爸妈心中早已有数了,他们配合着我装不知,他们不问只是不想刺激我吧。父母才是有大智慧的人,他们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做恰当的事情来表达对我的关心。我发狠,再不济我就回家吃父母的去,倒头入睡。

  半夜,隐约听到铃声,翻了个身,再睡,铃声一直在响,声声不歇。我抓起应头的电话:“喂!”

  没有声音,铃声继续在响。我顿时坐了起来,门铃声,是谁这么没有道德啊,扰人清梦。

  “谁?”我没好气地问。

  “樊玲,是我。”

  声音好熟,低沉得有点嘶哑,我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手搭到门把,将门拉开一线,一双点漆的眼眸。

  “啊!鞠惠!”我又惊又喜,扑出去抱住她又跳又叫。

  “你怎么回来都不通知我,莫砾知道吗?”

  我忙着拿鞋,倒水,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莫砾不知道我回来,你先不要告诉他。”

  鞠惠幽黑的黑瞳镀上了一层光,看得我有些发凉。我才意识到有点不对,鞠惠出国仅一个多星期,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

  “鞠惠,你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试探着问道。

  鞠惠抬头看我,眼神沉静瑞士淡然,“家里出了点事。”

  我看着她,她的眼神越见沉静,我脑子嗡的一声,全成了浆糊,脸色青白一片,“倪森,是他搞的鬼对不对,是他把你逼回来的!”

  鞠惠一把抓住往外冲的我,“你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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