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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叶玉儿真是哭笑不得,她想她是因为痛才喊叫的,但她不愿意伤害朴正永的自尊,她微笑地看他,让他的自尊在她身上得到完美的体现。

  朴正永的两个孩子起初不喜欢这个连韩国话都说不好的女人,他们见父亲跟这个女人亲热的时候,便躲在一边生气。叶玉儿烧好了饭喊他们,他们就睁着两只眼睛狠狠地看她,那眼神很怪异。

  叶玉儿不在乎,仍然温和地喊着他们的名字,这一儿一女,带给朴正永一片热闹的生活,朴正永享受着天伦之乐,叶玉儿一定帮他把孩子们的生活料理好,她要对得起一个韩国男人对自己的接纳。

  男孩子很有个性,叶玉儿做好饭菜,他要么只吃饭不吃菜,要么只吃菜不吃饭,反正要让叶玉儿有一种她做不好饭的难堪。

  女孩子更有主意,她只要韩国的泡菜下饭,可叶玉儿在很长的时间内就是做不好泡菜,所有的佐料都撒进去了,特别是辣子要撒红红的一层,可泡菜仍是不好吃,叶玉儿为了把泡菜做得好吃,垛辣椒的时候眼睛都被熏肿了。

  两个孩子对她的不理睬,让叶玉儿内心万分难过,原来做别人的后娘竟是这个样子的。她在夜里,在朴正永玩得畅快之时,就把心里的不安诉说了出来。

  朴正永安慰她说:你有这份娘心已经很不错了,孩子们要适应一个时期,对一个陌生的女人他们是难以从内心里喊娘的,等他们发自内心喊你娘了,你就是他们真正的娘了。

  叶玉儿真诚地说:这些形式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孩子们不喜欢我做的饭菜,他们正长身体,吃不好身体会亏的。你帮我做韩国的泡菜好吗?

  朴正永无奈地笑笑说:韩国的男人是不做家务的,这样吧,我帮你去求邻里的女人,让她教你怎样做泡菜。

  叶玉儿真正跟韩国的女人交往就是从学做泡菜开始的,她知道韩国的泡菜最重要的是辣椒的调配,她学啊学,做了一遍又一遍,眼睛都被辣椒熏肿了。终于有一天,她放在桌上的泡菜一下子被孩子们吃光了,叶玉儿幸福得哭了起来,她的劳动到底被孩子们认可了,这证明她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有了根基。

  一晃就是几年,再一晃就是十几年,叶玉儿跟朴正永和他的两个孩子融为了一体。

  数十年后,当朴正永患了绝症,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把叶玉儿叫到了自己的身边,悄声跟她说:你肚子里有话没告诉我。

  叶玉儿一愣,说:我能瞒你什么呢?你已经是我的亲人了,世上唯一的亲人。

  朴正永叹了口气说: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你,但你心里的委屈一定要吐出来,人不能带着委屈到阴间去。你在中国当过慰安妇吧?是从那里跑出来的吧?

  叶玉儿的脸红起来,半晌才诚惶诚恐地抬起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朴正永摸摸她的脸说:可怜的人啊,我第一次跟你上床的时候,就知道了,你患了无感症,我要折腾半天你才有女人的感觉,凡是当过慰安妇的女人大都患有无感症;还有你夜里经常惊恐难眠,梦里乱喊乱叫,这些我都知道。过去,你可能顾及我的面子,什么都闷在肚子里,等我死了,你一定要诉说心里的委屈,跟那些二战期间的慰安妇一道向日本政府索赔。

  叶玉儿突然哭了起来,她万万想不到朴正永竟是这样一个如此理解自己的男人。

  我说了这些,孩子们会看不起我的。叶玉儿担心地说。

  不会的,要让孩子们懂得尊重历史。孩子们如果知道他们的继母是一个备受战争摧残的女人,他们内心的同情和怜悯是由衷的。朴正永说完这话,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叶玉儿哭得死去活来。

  B

  李璐坐在孙副市长的车里,一路提心吊胆,她知道叶奕雄今天是栽到他手里了,她也栽到他手里了,什么叫权力?这就叫权力,有权力多好哇,权力可以随心所欲,可以捉弄人,可以把人的尊严剥个一干二净,让你当孙子的时候还要吃口屎。李璐直想哭,她不知道今后该怎样面对叶奕雄,说是孙鹏跃捉弄了叶奕雄,其实等于她捉弄了叶奕雄,她毕竟是孙鹏跃的合法妻子,但是她这个妻子就是没有发现丈夫今天要去现场捉弄叶奕雄的迹象,要是她能察觉一点点迹象,她绝不会央求孙鹏跃到叶奕雄的公司,更不会让叶奕雄为了迎接孙副市长的到来而铺张浪费地搞什么庆典,如今企业的钱并非那么好赚。

  车里一直无语,司机可能也感到了紧张的气氛,连音乐也没放,只顾开车。

  李璐尽管没转过脸,但也能猜到孙鹏跃那张脸的阴沉,她从他粗重的呼吸中已经感觉到了。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顾不得考虑叶奕雄了,她自己该怎么办,孙鹏跃面对她一个人的时候,会怎样审问她跟叶奕雄的相识,她已经看出孙鹏跃将叶奕雄看成了不三不四的人了,要是孙鹏跃往更深处想,她还有活路吗?她可能会被孙鹏跃捏成齑粉。她不是没领略过孙鹏跃的厉害,她领略过,有次孙鹏跃深夜从前妻那里回来,李璐又哭又闹,孙鹏跃二话没说,就把她闷在了被筒里,然后用他的指甲掐她大腿根部的皮肉,李璐痛得只能用眼泪表达,她的声音被厚厚的被子闷住了。这样的折磨持续了很久,第二天李璐走路的时候就像狗一样哈叭着腿,好在她不上班,外边的人无须询问她为何哈叭着腿,大约有一周的时间,李璐大腿根部的痛才消失,从那以后,她是真的怕孙鹏跃了,怕孙鹏跃的不动声色,她越发相信那句老话:不叫的狗更会咬人。

  夜色降临了,在孙鹏跃和李璐从车子里出来的一瞬间,夜色浓烈而热情地拥抱了他们,李璐突然浑身发抖,她知道走进她和孙鹏跃的卧室后,她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孙鹏跃的房子在四楼,李璐一直走在他的身后,此刻楼道里没有一个人,这使李璐的高跟鞋出奇地响,她越不想让它响,它越响得厉害,就像为赴刑场的李璐伴奏一样。孙鹏跃在快走到四楼的时候,在楼梯的转弯处停了一下,他回头看了看,李璐以为是看她的鞋,便搭讪说:鞋跟太响了。

  孙鹏跃意味深长地说:不会是破鞋吧?

  李璐心里一惊,就像有一条蜈蚣从她的身上爬过了一样,这是信号,孙鹏跃饶不了他的信号。

  果然,孙鹏跃进屋后就直奔卧室,他甚至连鞋子也没脱,当李璐站在门口换鞋时,孙鹏跃厉声吼道:别脱了,反正是破鞋,今天我要看看这破鞋是怎么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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