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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第六十章

  最后,还是谢道年把袁三送回了家。下车的时候,袁三已经喝得有些高了,说话颠三倒四,步履也有些紊乱,谢道年原本想送他上楼,袁三一把把谢道年塞回车里,“走好啦您!”然后又跌跌撞撞地进门了。

  谢道年摇头笑了笑.开车走了。直到谢道年的车消失在袁三的视线里,他的眸子腾的一下变得清明起来,全然不似刚才醉酒的模样。,

  原本已经到了家门口,袁三坐在台阶门口,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两口又狠狠地灭了,拍了拍身上,转身按响了门铃。

  “回来了?”梁荷书刚才听见门外的汽车声,已经猜到袁三回来了。许是在刚才的空白时间里做了些许心理建设,神情恢复了些平静,不至于早上那般慌乱。

  袁三原本想扯出一丝笑容,后来发现还是幸强,嘴脚扯动了一下,终究没有成功,“嗯,回来了。”声音低沉.散发着浓浓的酒气。

  “喝酒了?”她转身给他那双拖鞋出来,口气平淡地仿佛只是等待晚归的丈夫而不是一年多没见刚刚出狱的丈夫。

  默契依旧,他换了鞋,走进客厅,随手递给她刚脱下的外套,她转身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头也没回,

  “茶几上是刚泡好的茶,解解酒再去休息。”

  袁三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湿,压抑了许久的情感在胸腔里发酵,愤怒,嫉妒,仇恨,爱意,内疚,磅礴而来,搅得内心一阵翻腾。明明各怀心思,可偏偏要去维持平常夫妻般的平静。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环视着四周,什么都没有变,仿佛他没有经历过那一场牢狱之灾,熟悉得仿佛今早才刚刚离家的男人。他心忒地就软了,脑海里想到的全是梁荷书的好。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只是银河王朝酒店里的一名侍应生,无意间弄脏了他的衣服,她傻傻地站在那,大堂经理走进来一边诚惶诚恐地道歉,一边呵斥,袁三瞥了一眼,原以为她会有些害怡,或者委屈,没想到嘴角眉间都是一股倔强。

  就这样入了眼,进了心,_不知是怎的,每次走进酒店,他的视线总会不自觉地去搜索那到有些瘦削但却倔强的身影、周围的朋友打趣他,以为他玩腻了,想缓缓清汤小菜。一开始,他也是这么安慰自己。所以找了个理由,约她出去。没想到却吃了闭门羹。他低估了她,以为这小妮子玩的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戏码,没想到人家是真的没有看上他.直到后来,她肯对他说一两句正经话。“我跟你天差地别,没事别跟我斗闷子。”

  纤细温柔的外表下,性格倒是直爽,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可袁三,却偏偏入了魔。

  真是穷追不舍,到了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她什么,只是越发句的离了她便不能活。于是,他带着她大哧哧地走到父母跟前,“你们听好了,我这辈子就娶她一个。”说完拽着她出了家门,果真就跟家里断了来往。

  只有到这个时候,她才肯正眼看他。他笑着说,“好了,现在我们两个一样了,都一无所有了,这下你敢跟我在一起了吧?” 她先是哭,后来又笑了,第一次主动抱他,吻落在他的眼角,他突然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如今想来,那段日子竟是最幸福的。他每天跟着谢道年起早贪黑,谈生意,带人看房子,跟楼盘谈代理,开着一辆富康车东奔西走,可不管多晚,每当回到家,他一开门,都会看见她站在玄关处,轻轻地说,“你回来了。”然后给他拿拖鞋,帮他脱下外套,等他走进客厅,一定会看里茶几上放着热气腾腾的一杯茶,不一会儿,她就从厨房里出来,端出一琬汤或是一碗面条,“外面吃得不踏实,吃点东西再休息吧。”

  他看着她,无数次,他都会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是的,她爱他,所以他要加倍对她好.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要给她最好的,名正言顺,富足安逸。他以为这是她想要的,所以更加努力地去得到。

  那场婚礼,迟来了许久,可终究还是圆了他的一个梦。他的身边站着他曾经立誓非姝不娶的女子,而他给她了最豪华的婚礼,他的父母终于在一杯媳妇茶之后解了多年的心结。没有比这个中更好了的,不是吗?他加倍地爱她,加倍的对她好,包容她的一切,然后对她的变化置若罔闻、其实,他是知道的,却从不以为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有了些许家底,换了房子换了车之后?她对他说,酒店的工作多么的枯燥,这低人一等的工作不做也罢。他听在耳里,竟觉得理所应当,他的妻于理该由他来照顾,怎么忍心让她吃苦?是他的生意走上了正轨,忙于应酬的那段时间?她对他说那服装设计的课程真真乏味,不学也罢,还不如买衣服开心。他宠溺地亲了亲她,“宝贝,你想干嘛就干嘛。”

  是那场婚礼过后.她的身边不再是往日的那些同学邻居,而是圈子里的那些太太小姐之后?后来,她竟比他还要忙,她有时跟他说自己在会所,在做SPY,在跟某某的太太在一起度假,在香港,在上海,在巴黎,他也不甚在意,只是偶尔抱怨,“不要玩得不着家。”竟没有想过,如今的她跟初始的那位眉目倔强的少女已然有了天渊之别。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甚至茌监狱里,在那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小房间里,他想到的还是只有她。已经习惯扮演照顾她的角色,以为她还是那只羽翼未丰娇弱又倔强的小鸟,他总担心她会吃亏,会委屈,会受气、他总是这么想着,想到心脏一阵阵的绞痛,他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茸的对不起,竟任由着她一个人在外面忍受着凄风苦雨。是的,全是他的错,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怪过她。他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什么时候,他心目中那爽气敢爱敢恨的少女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那个男人,真能带给她快乐吗?还是她已经迷失得不知道什么叫快乐了?

  袁三的眼角有些酸涩,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梁荷书,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跟自己朝夕相处若干年的女人,这个他曾经发誓一辈子只要娶她一个的女人,这个他以为用尽了生命全部力量去爱的女人,竟是如此的陌生、她比最初见的那时更漂亮了,妆容精致,即使在家里,她也容不得自己脸上有分亳差池,是什么时候,她的神情竟跟他从小见到的阔家小姐一般模样了?高高再上,自以为是的冷漠,一副持靓行凶般的盛气凌然,那股天生的倔强去了哪里?那股不假颜色的冷冽到了哪里?那股不卑不亢的气势到了哪里?

  到底是她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荷书,你有没有话想对我说?”他终于还是选择开口。

  她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空气突然变得压抑,重若千顷。

  他终于还是起身,像是做出了莫大决定。

  “如果你觉得他真的好,那我同意离婚。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这套房子早就登记在你的名下,江边那套别墅也是你的。我刚出来,没什么多的余钱,你要是觉得不够,尽管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仿佛一首再也唱不下去的歌曲,他歇了歇,继续说到,“如果你要回来,我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是怎么过。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了给我电话。”说完,他再也没有勇气留在现场,砰地一声门响。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梁荷书的眼泪这才缓缓地流了下来。

  一开始.只是流泪,后来她再也压抑不住,捂着脸,恸哭起来。

  她设想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他会打她,骂她,会不理她,但从未设想过,他竟对她说,你走,我放你走,你留下,我一如既往。她真的没有想过.竟会是这样的答案。

  这辈子,她都没想过会遇到袁鸣秋这样的男子。她会痛恨,亦庆幸,可如今心里泛起的竟只有深深的悔恨。

  假若她没有遇见他,他没有招惹她,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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