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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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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当大学时代最后一个国庆节到来的时候,校园里依然鸟飞兽散般呼呼啦啦了一大阵,旋即便陷入了出奇的宁静,站得老远就能听到小花坛里一对情侣打kiss的声音。 夜里的宿舍,只撇下了我一个人:晓菲让男朋友开车走了,石寒和安勇去昆明重温蜜月了,上官晓轩属于另类一族,历来行踪诡异,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不好意思追问。 还真别说,一个人过夜挺害怕的。平时我最怕虫子,这时候倒十分勇敢地希望:哪怕从门缝里钻进来一只小老鼠,夜里吱吱两声也行啊。 估计妈妈也感觉到我的寂寞了,竟然在十二点的时候,给我打来了电话。我很兴奋,像机关枪一样,在电话里向她狂侃特侃大诉苦水,足足有四十分钟,密集的火力压得妈妈抬不起头。在我喝口水的间隙里,妈妈才借此良机占据了主要作战领地,并且一上来就用大炮,炸碉堡似的,话题直奔要害: 老姑娘,听说你们年前就要离校实习了,你何去何从啊? 啊?是这样啊,这个……我一下子蔫了,妈妈只一发炮弹,我的碉堡就塌了。 哟,才二十三岁,就学会你爸故作深沉的本领了?别吭吭哧哧的,快说! 哪,妈妈你说我该咋办呀。我磨叽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的销魂,同时感慨自己越老越不中用了,小时候无论是自己的事情,还是全家的事情,都小大人似的,瞎作主张。现在倒好,一点智慧都没了。 哈尔滨的天气太冷,你爸爸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我们合计了一下,准备在上海买套房子,钱已经付过了,明年夏天咱们就搬过去。到时候,你也来上海找份工作,怎么样? 好啊好啊。我兴奋得几乎要蹦起来,但仔细一琢磨,感觉不对劲儿,赶紧接着说,哎,不对呀,妈妈。 怎么不对了? 咱们明年夏天搬到上海去,我也是那时候才毕业,可现在怎么办,马上要离校实习了,回哈尔滨么,那么远,隔三差五的还要回学校交作品和报告,不回去的话,我住哪里?说这话时,我几乎都傻眼了。 你谈男朋友了么?妈妈沉默了半天,这样问了一句。 没有。我回答得像啃黄瓜一样,倍儿脆。 傻姑娘,那就抓紧找一个呀,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容易,像你老妈一样,瞅准了,一感动,搬过去不就结了,吃喝拉撒洗全归他,多好。顿了顿,她又说,合租嘛,又不是同居。说完,竟然毫不客气的挂了电话。 天哪!我瞠目结舌:天底下竟有如此开明的妈妈!可我现在还是没有毕业的学生啊。 其实,我也知道,妈妈很聪明。现在的大学生生活,能瞒得了谁?电视报纸互联网整天披露大学生同居的故事。说白了,每个家庭的父母心里都明镜似的。而我也相当讨厌那些做作的女生,明明在外面住一年多了,接家里电话的时候,还假惺惺的:没有啊,昨天晚上我什么什么去了。 我感谢上天赐予我一位好妈妈,可是我的妈妈哎,时代早就不一样了,您老人家以为这年头的好男人还都像爸爸一样,一碰一个准儿?同时,我又在胡思乱想:当初妈妈怎么就没想过跑去给小平爷爷当秘书,一起搞改革开放呢? 一声叹息之后,我郁闷地躺下了。 衣柜最高处的画夹也记不清是公元哪年哪月哪天放上去的,身上还压着我的两双长筒靴子,估计已经被蒙上了一层不薄的灰尘。可就是这样的破画夹,明天还必须把它取下来。老师让大家在国庆节里,游山玩水的同时,拿出一幅作品来。 唉,晓菲说得对呀,都大四了,还搞什么国画,得了,明天是一号,普天同庆的日子,闲也是闲着,出去写生吧……去哪儿呢?公园呗!弄座大大的假山搬下来,自己再在上面添些枝加点叶,就说是在某某二级景点画的,一交就完事了,嘿嘿,比造假钞简单多了……绝对没问题,好歹我还是高考全校第一名呢。要不就去泰山,刚好边旅游边画画,可就我一个弱女子,又没有男朋友,去才怪呢,除非我有病…… 我就这样嘟嘟囔囔,迷迷糊糊的,竟然破天荒地睡着了。 正如阳光并没有我想象中烂漫一样,公园里的人群也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稀少。对于自己懵懂的抉择,我多少有些懊悔:要是放在前两年,背着画夹走在大街上,那绝对是头仰二百七十度,长发飘逸,脸部胸部臀部一块骄傲,感觉特飒,巴不得全世界人都知道你是个画家;现在倒好,画夹也不敢往背上扛了,拎在手里,还探着个腰东张西望,搞得像偷地雷似的,哪里是摩登艺术女郎啊。 我就纳闷儿:怎么会越大胆量越小呢,不知道是我们自己在作践自己,还是环境在糟蹋我们,总之,我们都变了,在茫然中改变着自己。 唉,既来之,则安之。人都出来了,总不能灰溜溜地打道回府吧,那就横下心来认真作画呗。幸亏我还有点与众不同的独到品位:走出校园只要是说去公园或者公厕,我的心情绝对是碧海蓝天,因为这两个地方从来不收费。尤其是便秘了好多天,突然有感觉了,觅见一公厕,可以像进自己家门一样直接闯进去,一边进行一边舒服地感慨:还是郑州好啊!哪里像上海和北京,有时候你急得都要决堤了,他还在那里不紧不慢地找零钱,少一个子儿,你都甭想进。 公园里的假山还算壮观,虽然谈不上峰峦叠嶂,却也连绵几百米,差不多占去了整个公园的半壁山河,绝对够我用的了,因为这里说是一个公园,实则是一个人造景点,如果想到山上畅游一番,湖面上随时都有摆渡的。这样浩大的工程,还是免费的,岂不美哉乐哉! 我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在草坪上坐了下来,只是眼前不远处的石子小路上扔满了果皮纸屑,比乞丐的脸都要脏上三分。我一边在图纸上勾勒着,一边说起了不文明的话: 草坪这么干净有个屁用啊,谁家洗脸光洗两个脸蛋,而把鼻子仍在一边不管的,这清洁工也是,都死哪里去了。 小姐,你是在说我么?身后传来一个男士的声音。 我闻声一惊,咯嘣一下,炭笔尖断了。心想:完了,这次死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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