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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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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沉重的往事 几十辆中巴拉着几百名来自各地的代表,如此庞大的会议阵容是不可能有人注意到女记者左韵没有跟随车队返回石寨县城的。她是与会人员里不多的女性,但因为容貌不很特别,年龄也略显偏大,自然不是会议代表瞩目的焦点,人们投出的目光也多是注意到几十名随车的漂亮未婚女子身上的,只是新闻采访车即将开动时,海山电视台的小记者发现身旁的左韵没上车,便连喊还差一个人。导游小姐微笑着说那位女士已打过招呼,坐到别人的车上要谈事情,接着莞尔一笑把车门关闭。电视台记者心里十分佩服地想着,难怪人家是名记者,连片刻时间都不放过。不过,像她这样活得够累的,如此说来自己也不奢望什么“名记”了,便倚着车窗呼呼大睡起来。 两年前,左韵被仇总钦点要去采访崔袖展时很是激动,当时是怀着写出一篇惊天动地之作的心情上路的。为了不打无准备之仗,走前她收集了好多资料,包括一些著名作家记者撰写的文章,她还把年幼的孩子安顿在父母家中,给从来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老公买了一箱方便面、冷冻饺子和点心一类的速食食品,准备进行一次空前绝后的采访。 按照事先的设想,他们跟任何人没打招呼,在路经石寨县城时,进了一家看似干净的小饭馆,每人吃了一盘鸡蛋炒面,便立即出发悄悄地开进石洞村,大家都想看看这个一年在村里住三百多天的崔袖展此时在干啥,说不定现场就能捕捉到一个个闪光的瞬间。 沿着高低不平的山路走了两个多小时,见到公路边立着的一块石头牌匾上写着三个鲜红的大字“石洞村”,仇平稳叫人把车停在这里,然后下车打量起来。石洞村是一个依着黄土高坡建起来的小山村,远远望去,那一孔孔土窑洞鳞次栉比并且都被涂成了统一的米黄色。更为显眼的是,在临近大路的地方,几个大院落里是清一色的楼板房,这些楼板房高低不平,前后凹进凸出不在一条线上。房子的顶部是清一色的鲜红色尖顶,像青岛街头的那些欧式建筑。在高高的房尖顶部都探出一根长长的电线,连接到在不远处的山头上放置的用来接收卫星电视的一口连一口的“大锅”上,真是别具特色。这些欧式建筑四周没有树木,但那些米黄色的院落前都栽着桃树、杏树、苹果树、红枣树等。偌大的村子听不到鸡鸣也闻不到狗叫的声音,村里死一般的静悄悄,和想像中火热的社会主义新农村不太相同。令他们感到不舒服的是,虽然有三三两两的农民从他们身旁不时地经过,可人家对他们的存在好像压根看不见似的熟视无睹,这种现象的确少见,在一般的村子里只要出现陌生人,村民们像是自己家里来了客人那样,必定会热情地迎上去问这问那,还会热情地把你领到要去的人家。见此情形,仇总有些尴尬地自我解嘲说,人家不理咱,说明这个村里外来的人太多了,已经司空见惯了。彼此安慰着,左韵主动上前问过路的老乡,是否知道崔袖展住在哪里,连续问了五位,有三位回答不知道,另外两位反问他们崔袖展是谁,一个常年驻在村里的优秀扶贫干部,竟然无人知晓,里面肯定有情况。仇总说我们随便找几户群众了解一下,摸摸情况后再说。 挨着公路旁边有一个长着大槐树的院落,他们发现在大树的阴凉下坐着一对大约年近七旬的老人,老头“咳咳”不停地咳嗽,喉咙一停手中的水烟锅就“咕噜噜”地响了起来,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件已看不出什么颜色的旧褂子正聚精会神地在上面寻找着什么。见院子里进来人,他们无所谓的样子显得很是麻木,只是探了探身子算是打了招呼。仇总拉过旁边的一个小凳子坐下,像是套近乎地问:“两位老人高寿?”老头说自己七十二啦,老婆子比他大一岁。“你们的身体不错啊!娃娃们都在哪里?” “两个儿子都搬进城里了,他们一个倒贩羊皮,另一个在窑上掏炭。还有个女子嫁到宁夏吃大米多年啦!”老头说着,大概是看城里来的这位干部跟自己拉家长里短的很随和,就把手里宝贝似的水烟枪递了过来。“你们的院落倒是一尘不染的真干净啊,怎么连个鸡呀、猪呀的牲畜都不养?”仇总一边用两个手指搓起一撮烟丝往烟锅里塞着,一边问。 “谁不想养啊,可那帮龟孙王八蛋不叫养,谁家要养就不给谁家盖新房。”老太太愤愤地开了腔,好像解恨似的,她瘦骨嶙峋的手使劲地动弹着,两个手指甲狠狠地一碰,随着“啪叽”的声响,飞溅起一点血迹,算是消灭了一个虱子。直看得左韵肚里开始翻江倒海地恶心起来。 “还不是你也想住尖顶房房。”老头接过老太太的话题讲述起来。两年前,从城里来了个叫啥“三万”还是“四万”的干部,那女人描红画绿,摇身子摆浪子,是个很讲究的女干部,她一来给村里大伙开会说要建文明村和小康村。建就建吧,可她甚事不干,就不叫老百姓在家里养牲畜,谁家要养的话就在山沟里去砌猪圈,我们两个老东西本来手脚不利索,猪要是养在后沟里,光一桶桶提猪食也会把我们老骨头折断的。所以干脆甚都不养了,只等盖上洋房子享受几年。等啊等,我们才发现洋房只给村里当官的和有钱的人家盖,村里说等我们养成了文明的生活习惯才盖,啥是个文明习惯?别说养成了,我们就是弄明白文明习惯,那估计也见阎王了。 “不盖也罢,住那样的房子冬天还嫌冷哩!农村祖祖辈辈都是家暖一盘炕,他们洋气地睡在床上,冬天冻得稀溜哈欠的,有甚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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