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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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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树军相信任之良说的是真话。任之良当办公室主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在局里搬弄过是非,更没有背着他搞过什么小动作,徐树军对他的人品还是了解的,也是很信任的。他喝了口水,有点愤怒的情绪平静了许多,他略带嘲讽意味地说:“看来你跟我一样,都被蒙在鼓里呢。你知道吗,这几天局里都吵翻了,说我得罪了某某领导,经济上也有问题,上面正准备派人查呢,眼看我这个局长就当不成了,骆局长就要扶正了。”徐树军说到这里,他带点调侃语气,“我的任大主任,你要留点心呀,最近局里人心浮动,我布置的好几件工作,不是一推再推,就是应付了事。你看,就连早操都稀稀拉拉的,好像真的就是那么回事了。有人说你,你知道不?说你真傻,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跟着我跑,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呀。这话你也没有听到呀?” 任之良笑笑,说:“这都是些闲话,不理它也就罢了。” 徐树军说:“你不理也可以,但我不理不行呀。你知道吗,说起你来,都说你什么都过得去,就是心眼儿死,社交场上不够活络,这个副局长,当不当得成,还不一定。还说,小刘要当办公室副主任,负责办公室的工作。其他科长都封了,谁谁谁到哪个科,谁谁谁到哪个室,说的是有鼻子有眼,让你不信都很难做得到呀!” 任之良说:“骆局长这人也是,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这可都不是随便能说的话呀!” 徐树军说:“这可不是什么随便说的呀,他这样做,是有政治目的呀!” 任之良想起骆垣平时的所作所为,心想,此人不光好色,官瘾也大。他是金钱、女人、权力,什么都想要呀!他望着徐树军,一脸严肃地说:“他这样做显然是违反组织原则的,是组织纪律所不允许的。不知你这当一把手的,对此有什么考虑?”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家就这样迫不及待,都是没办法的事呀。”任之良看他说话的表情轻松起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诙谐,还有几分嘲讽的意味,感到他话中有话,想必他对如何应对此事,已经胸有成竹了。他静静地望着他,刚要说点什么,徐树军笑笑,认真地说:“说实话吧,我听了这些风言风语,找过郝市长,郝市长说谁也没有想过动你们局的班子,至于有些人想捣鼓点什么,量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他那点本事,谁还不知道?有市长这话,我才心中有底了。不过也不能马虎,骆垣这人听说是有点根基的,与好几位常委是铁杆哥们。” 任之良笑笑,他想,对权力的追逐,是不是社会性动物共同的行为模式呢?我们所熟悉的猴子,为了争夺猴子王国的王位,王位的觊觎者会瞅准时机向老猴王发起猛烈的攻击,而老猴王也会奋起反击,直至战死也绝不肯放弃王位,而王位的争夺者,不到打败老猴王绝不会半途而废。任之良想,如果把自己生活的这个小圈看作一个王国的话,那么,王位的觊觎者已经向王位的占有者发起进攻了,在这样的争夺中,道德的力量显得苍白无力。 他陷入了沉思。 沉思是他的一个习惯,在涉入一个新的知识领域,或碰到一个未知的事物,在他翻阅资料,企图寻找答案时,他会聚精会神,陷入沉思。有时则无意识地进入一种沉思状态,比如现在,在和局长谈话的时候,他想起了另外的问题。 徐树军看着任之良呆呆的,以为是他的话引起了他对自己前途的担忧,于是说道:“你的事,我考虑了很久。” 任之良知道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不在意,真的。不过,你的心意我领了,多谢了。” “我说的也是真话,”徐树军认真地说,“我不止一次地把你的情况向主管干部的书记和组织部谈过了,他们都了解你,对你的印象也不错,认为你已经是很成熟的干部了,可就是没有职数,没有办法解决。我说可不可以先弄个虚职,有位子了再任实职,他们答应给考虑,如果你有什么门道,也可以找找,如今这事,不去争取,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任之良仍旧笑笑,说:“我相信你是真心实意要帮我一把的,我真的谢谢你。我也真的没有什么门道可走,还是就这样,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做到对得起那份工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徐树军叹口气,说:“这事儿你不在乎,我们在乎。这几年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们不能让受了苦的人吃亏吧?” “只要有领导这句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心意我领了,我真诚地谢谢你。但你让我跑什么门子,怎么去争,我做不到。不是我清高,我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了,没有那个天分。” 徐树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看得出来,任之良说的是心里的话,他进一步证实了任之良与“封官”风波没有任何关系,他可以继续使用他,并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极力推荐他。 过了几天,正当抗震救灾工作最需要全局团结一致,凝聚力量的时候,局里却谣言四起,各种传闻纷至沓来,云遮雾罩的,真假难辨。当前传得最厉害的,也是最能蛊惑人心的莫过于“组阁”之说了。骆垣这次组阁,局里人人有份,就连司机小黄都有个局车队队长的头衔了,任之良却从前些天拟任的副局长变成了主任科员。 局里的人都说他是徐树军的红人,实际上,他和徐树军没有任何私人交往。他只是履行一个办公室主任的职责,全力配合、支持局长的工作。他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阳奉阴违、两面三刀的那种人。他在工作中做过不少违心的、他不愿意做而必须要做的事,但没有一件是为了达到个人的某种目的而昧着自己的良心做的。任之良在局里有威信,大家都相信他。因此,骆垣以甄恪曾经过问过任之良一事,就说任之良要当副局长了,一是给自己造势,二是挖徐树军的墙脚。他找任之良套近乎,任之良没有买他的账,于是他在新的“阁员”名单中,就让任之良完全靠边站了,其手段无异于孩童过家家。 但就是如此低劣的把戏,也搞得全局人心惶惶。可见人们对自己在本单位的地位和权力,看得如此之重,竟至于丧失理智,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任之良就此问题再次陷入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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