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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杨鑫忙唱红脸,笑嘻嘻地说:"李经理,简总批得对。要不这样,黄总跟业主老总关系好。你去找找黄总?一定要尽快复工啊!"

  李文去找新上任的总经理黄其。黄总这两天正在办公室看资料、约公司领导和部分中干谈话,门都没有出,不晓得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忙打电话给老朋友业主老总,先问情况后说好话,请他看在自己刚刚上任不熟悉情况的分上原谅一次,绝不会有二回。人家一听是新老总经理交替过渡时期情有可原,又是老朋友,笑哈哈地同意复工。

  绕城高速九号立交桥项目部经理毛贵生本来就做了不少烂事,正愁怎么再把水搅浑点好打掩护,就趁机打起简明、杨鑫的招牌,派了十个泼辣的女职工,分成两班去找业主收工程款。业主老总走到哪里,五个雄赳赳的女职工就跟到哪里。老总进厕所,门外五个女人站岗。不晓得的人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利比亚总统卡扎菲来了。

  业主老总本来就是管施工单位的,就像爸爸管儿子,没想到儿子翅膀还没长硬就要飞,来跟老子一个钉子一个眼地算总账,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打电话给简明。简明说新的总经理黄其来了,你找黄其才能解决问题。人家就一个电话打给黄其,说:"黄总是你啊!什么时候到一建当老总了啊?客都不请啊?有事,就是有事找你。你们下面的项目经理毛贵生搞什么名堂?天天喊几个女人缠着我要钱。不成话嘛!未必业主方差点工程款有好大的错?政府财政不给我,我又不敢印钞票,哪来钱给你们?这点规矩还是要讲的嘛!如果硬要横来,我不是没有办法哟!"

  黄其和这个业主老总半生半熟,晓得人家的办法就是勒令停工,忙向人家赔礼道歉,说:"哪天大家聚一聚我请客。你那个办法嘛是不是就不要动用了。我马上制止下面的人,叫他上门跟你赔礼道歉。我们甲方乙方是一家人嘛!"

  其他的项目部闹得没有这么凶,但也不得了,有的趁火打劫搞烂事,把好材料当报废的卖,美其名为弥补亏损;有的胡作非为,偷工减料,趁机吃黑钱。当然,也有好的,有七八个项目部的经理看穿了两个副总煽风点火的鬼名堂,没有听他们的,而是克服困难抓生产保稳定。事后,他们跟曾书记汇报了。

  曾书记忙下楼去找黄其。黄其也正上楼来找曾书记。两人在楼梯口碰上了。他们上楼来到曾书记办公室,把这几天遇到的新情况沟通了一下。他们的共同感受是,简明和杨鑫这么做不是糊涂就是别有用心。曾书记晓得简明是个精灵鬼,做了烂事不留把柄,让你抓不到他的错。他建议黄其不要追究这些事情,因为你要追究就没个完,既会转移你的注意力,打乱你的计划,又会扩大矛盾范围,让你四面受敌,陷入重重矛盾的困境。

  黄其听了哈哈笑,说:"英雄所见啊!我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个意思。老领导,你这个建议很好。人家的良苦用心我们接受了,不必客气,不必讲"来而不往非礼也",否则就会上当,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就会陷入人家挖好的陷阱,划不来嘛!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们不理他。他这出戏就唱不下去了。"

  果然,简明和杨鑫挑起的一场大风暴眼看就要来临,他们正等着黄其大发脾气,把那些家伙的职务统统撤了,他们把生产摆起跟黄其对闹,哪晓得黄其和曾不凡他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悄悄地做了大量的稳定工作,分别找李文、毛贵生等人一个个谈话,不声不响地就把这场风暴平息了。简明气得双脚跳,骂李文和毛贵生当面是人背后是鬼!李文和毛贵生晓得了阴笑。毛贵生说:"他们这是支瞎子跳崖。我不干!"李文说:"老子才不会去挨头刀!"

  十六、班子会决定查账

  一建公司党委书记曾不凡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总经理盼来了,心里舒服得酒瘾大发。下午下班铃声拉过一阵了,黄其还兴致勃勃地和他谈东谈西,他忙打断他的话,说家里有点急事得走了。他有屁的个急事,是慌里慌张赶回家喝酒。他这人有个特点,心情不好滴酒不沾,心情舒畅莽起喝,不钻桌子不作数。他老婆笑他怪物。他说:"你不懂。心情苦恼喝闷酒容易醉酒伤身。"他老婆一句话给他顶回去:"未必你喝喜酒没醉过?"曾不凡嘿嘿笑。他老婆知青回城在街道工业拉板车,伤了腰,后来又遇到单位垮了,四十岁就成了家庭妇女。曾不凡因祸得福,在家百事不管,咸事不问,就是扫把倒了也不扶起来。

  曾不凡前脚跨进家门,后脚就翻箱倒柜找酒,翻得乱七八糟的也没找着,就大声问老婆:"秀英!我窖了两年的宝贝呢?"他老婆从厨房伸出半个身子,说:"在柜子里面的。未必我拿回娘屋去了?"

  曾不凡把小半瓶茅台倒在小酒杯里,仰头一杯,再仰头又一杯,三下五除二就喝光了,一张脸红得发亮,两只手比比画画打拍子,一副沙喉咙粗声粗气地吼歌:"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她老婆端一大碗烧白上桌,说:"你这么高兴是捡到金子还是银子?"

  曾不凡还有两三年退休,原本还够得干,想都没有想退休的事,可局里最近出台了调研员制度,凡是县处级及以上领导干部在距法定退休年龄两年时必须退居二线,解除原职务,担任调研员。一建公司是副厅级单位正在文件范围内。这一来,曾不凡就没有几天书记可干了。不过呢,曾不凡的心态很好,看了文件对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牛自力哈哈笑,说:"伙计,我快革命到底啦!"

  吃了晚饭曾不凡爱看电视连续剧,说这是最好的安眠药。他看着看着正在眯瞌睡,有人按门铃,是黄其来了。曾不凡忙关电视让座。他老婆给黄其倒了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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