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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这几天一直做噩梦,眼睁睁对着画布,一笔也画不出来,有人在耳边不停说,沈培,你江郎才尽了!醒过来一身冷汗。"

  类似的梦境,谭斌也经常遭遇。只是版本不一样。总有一个面目模糊的人,梦里声嘶力竭地对她大喊:"Cherie 谭,你丢了一单大合同!"

  这情景有点滑稽,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彼此间却无能无力,完全冷暖自知。

  谭斌心中恻然,洒脱如沈培,也逃不过同样的苦恼。抚着他脑后柔软的头发,她慢慢说:"真有这一天,小培,我养你。"

  "斌斌,谢谢你……"沈培很容易就被感动,紧紧抱住她。他知道都市中有太多女子,期望男方是台永不枯竭的提款机。

  两人都不说话,只觉得这一刻颇有相依为命的荡气回肠。

  谭斌身上的香水,被体温蒸出一股诱人的甜香。沈培被撩拨得心猿意马,嘴开始不老实,沿着她的脖颈和锁骨一路下行。

  谭斌顿时全身不争气地发软。很多次她想反攻倒算,尝尝主动的滋味,往往禁不住沈培几下揉搓,就成了一滩泥。

  沈培紧紧箍着她的腰,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她粉碎。

  她透不过气来,揪着他的衣领,昏乱地挣扎:"等等……别在这里……"

  沈培把她压在草地上,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痛楚和焦灼:"斌斌,斌斌,宝贝,我爱你……"

  谭斌终于松开手。

  身边大篷的野花开得正盛,金黄璀璨如正午的骄阳,馥郁的清香明媚鲜活,就像她自己一样,绽放在夏季濡湿潮热的空气中。

  回到城里已是周日下午。

  沈培送谭斌到公寓楼下,依依不舍地吻她的脸颊。

  谭斌一边躲闪一边笑,心不在焉下了车,满心惦记着快快跳进浴缸,好好洗涮一番。

  电脑里还有下周的工作计划等着她完成。她裹着头发走出浴室,倒了杯咖啡,又摸出一支烟点上,这才走到书桌前。

  镜子里偶尔瞄一眼,谭斌知道这个形象风尘气过重,活脱脱就是一妈妈桑。她叹口气,留恋地再深吸一口,然后掐灭了香烟。公司里三十多岁的前辈经常抱怨,说女人三十一大关口,过了那个岁数,所有身体指标都会一路下滑。

  算一算自己的日子,离那一关也只剩下三百八十多天了。谭斌不能不心惊。危害皮肤和健康的事,还是能少做则少做。

  她喝口咖啡,打开Outlook的日历页面。这已是多年的习惯,其实周五加加班也能做完,但她情愿周日下午一个人静静呆着,以便提前进入工作状态。

  电脑上QQ的图标一直在闪。文晓慧正在线上找她。

  谭斌问:"什么事?"

  文晓慧说:"听说你升职,什么时候请老娘吃燕翅鲍?"

  谭斌回:"升什么职?没劲。"

  文晓慧那头先抛出个诚惶诚恐的小图案,然后说:"矫情。"

  谭斌解释:"不是矫情,你想想,一个位置两人争,乌眼鸡一样,赢了姿态也难看。"

  "你的能力和业绩在那儿摆着,先一脚踩死他,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真狠。"

  "当然,无毒不丈夫。"

  谭斌郁闷:"我是女的,这辈子不可能是丈夫。"

  文晓慧:"那你就做一次小人。"

  谭斌敲上一个头晕目眩的小人头。

  "你别傻啊,该上就上,这世道资源有限,机会难得。"文晓慧一向快言快语,极其讨厌办公室里虚与委蛇那一套,谭斌明白跟她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转了话题。

  谭斌问:"一个男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三十四岁依然未婚,什么意思?"

  "他是Gay?"

  "不可能,他对我的身体有反应。"

  文晓慧立刻送过来一个瞪大眼睛的小人头,然后是一只笑得满地乱滚的胖企鹅。

  谭斌发觉说错话,急忙解释:"我是说,我穿了件低胸衣服,他的眼睛老往那儿瞟。"

  文晓慧捶地笑:"也许人家认为你是暴露狂。"

  "滚,好奇和好色的区别,我还分得出来。"

  又一个满地乱滚的胖企鹅。

  谭斌忍无可忍,用力打上四个字:"你去死吧!"

  毅然下线。

  过一会儿手机嘀嘀响,谭斌拿起来,上面一条短信:亲爱滴,你喜欢他,就放手去追,不然管他去死。

  谭斌回过去:你先去死!

  她给自己做顿晚饭,打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瞄两眼。

  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给余永麟打电话。这么些年,能面对面说几句真话的,也只有他。

  余永麟听完马上说:"恭喜恭喜,以后咱们平起平坐,再见面可就是国共和谈了。"

  谭斌察觉其中的言不由衷,发现自己做了蠢事。余永麟始终对MPL耿耿于怀,如今又已成为FSK的销售总监,他不再是以前的余永麟。

  恍然若失之际,想起自己无数的小习惯,都沿袭自余永麟。比如必提前几分钟到达约会地点,比如草稿本永远是打印过一面的废纸,比如公共场合绝口不提任何与业务有关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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