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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彭程和陆红来时,正撞上"情人"事件。他们亲眼看到五六个涂脂抹粉的女人被带进警车。陆红的眼里充满同情和困惑,只听她低声自语:"她们是罪犯吗?她们--也是被生活所迫,身不由己啊。有谁生下来就犯贱,要做妓女的?"

  她目送警车的红灯消失在马路上,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彭程很少见她如此消沉,反觉好笑,故意逗弄她道:"这当然是罪,是淫罪,你没听说,万恶淫为首?你呀,在德国和杰森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假如有人举报,不知被抓多少回了呢。"彭程记得自己说到此,忽然灵感大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喂,你跟我跑来美国,是不是早有预谋的?"

  陆红不懂他所指何意,问:"预谋什么?"

  "怕在德国被抓坐牢啊。所以,才赶紧找了我这么个替罪羊,对吗?"

  "假如我有一天被抓,你还依然爱我吗?"陆红却如此反问,脸上有股殉难者的神情。那表情,时隔多年仍清晰晃动眼前。

  彭程悠悠叹口气,直接入园,试图寻找那幢被曝光的公寓,不知不觉却把车停在他们曾居住过的楼下。

  那是在第三幢一楼的半地下室,阳台出来,有片草地,草地外是停车场。他们的卧室正对这片草地和停车场。卧室的窗户和路面一样高,有些孩子经过,只要稍微低下头,便能将室内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是阳台对面的小树林,杂草更多,树木更粗壮了些。四周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散步者。当年,这里可是情侣们谈情说爱的伊甸园哪。

  美貌的陆红总是形单影只。她散步从来不在园里,而是懒洋洋地走出情人公寓,经过围墙,好像累了似的,将身子微靠墙上,漫不经心中流露万千风情。汽车一辆一辆从公寓前经过,看到她,男士的车会情不自禁减速。一次,彭程从学校回来,陆红满脸绯红地从玉兰树下面跑出来,拉住他的手告诉道,有位绅士尾随她进入住宅区,说她是他所见过的最迷人的女人。

  "彭程,我迷人吗?你觉得我迷人吗?为什么你从来不说我美?为什么你到了美国总是把我一个人扔在家,从来不陪我出去散步?"她轻嗔薄怒,借此发泄内心不满。

  彭程站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当他默默出神之际,一阵男呼女叫,带着震颤和狂乱,从他们原来住的房间冲出来。他的神经格嘣一下,仿佛被扯断。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脸,有这等奇事么?住进情人公寓的人都喜欢在白天做爱?

  陆红喜欢白天做爱,陆红做爱还没有拉窗帘的习惯。当时,有对基督徒每个星期六上门,教他们读《圣经》。每次,陆红都没耐心听讲,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赶紧把彭程拉进卧室。"你这样做不觉得亵渎神明吗?"彭程半推半就跟她开玩笑。陆红才不管这么多,憋了整整一个星期,天塌下来都不管。还有一次,也是读完《圣经》,他们正干得天翻地覆,窗外传来孩子的欢笑声。"妈妈,他们在打架。"小孩笑着,叫着,彭程羞得满脸通红。陆红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赤条条站在窗口,对孩子的母亲叫:"这下我们两家算扯平了,你孩子在楼上发出的噪音比这难听得多。"

  陆红不在乎裸露。她自称自然主义者,彭程则在自然主义前加上"色情"两字。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色情自然主义者。因为真正的自然和色情无关,他们裸露是渴望回归,陆红的裸露则是性欲所驱。被性欲所驱的陆红,即使偷情也做得"光明正大"……

  偷情两字使彭程的脸火辣辣热了起来,他快速偷觑一眼小树林。正是在那片树林里,陆红和小男生频频约会。她痴迷地捧着他光滑的脸,陶醉地亲吻:"你真美,和你在一起,我好像只有十八岁,我仿佛又重新做了一回处女。你在乎吗?你在乎我不是处女吗?"

  陆红充满情欲的声音在树林上空回荡。旧的伤疤被揭开,身体在抽搐的同时,也从恍惚中回到现实。

  难道费加罗咖啡店的老板给他吃了迷魂药?何以一杯咖啡下肚,尽想陆红,反把要做的事忘记?他之所以来格林尼治村,有任务缠身,那个姚盈到底是不是姚世望的女儿,必须亲自去一趟"百合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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