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有钱人(5)_应天故事汇

五

　　到后来，婆婆心怀希望地对我说："让我带你看看这个家。"我漫步穿梭在房间之间，然而，无论这个家中的孩子多大，是否调皮，整个浏览过程中始终没发现孩子生活在此的痕迹。实际上，不存在任何一个人的迹象，连一张家庭合影都没有。我后来才发现那些照片都被仔细地塞进了正宗路易威登影集，颇具艺术构想地放置在书房的一角。我没看见一双零星散落的鞋子或拖鞋，我也没看见一本打开的书或一张看过的影碟，这都让我觉得难以相信看到的一切是立体而真实的，就像用电脑制作的那些布景一样。

　　我感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笨嘴拙舌，不知道该如何向婆婆表达自己的心情，不知道如何恰如其分地表达婆婆所期望得到的那种敬畏之情。浏览过程向我传达的意思就是，从嫁过来开始，我的大部分时间就是跟孩子展开一场钢琴、法语、财经、跆拳道、英语、游泳、足球、参观艺术展、阅读、诗歌朗诵的游戏，如追逐、引诱或直截了当地请求小家伙，求求你，再背两个法语或英语单词吧，求求你，再读一段格林童话或财经简报吧！或是咱们再弹一次拉赫玛尼诺夫的曲子好不好？

　　我还将熟悉吴锦恒使用的各种牌子领带服装衬衫T恤鞋子袖扣皮包以及剃须液和科隆香水，其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我过去对这些东西认识的几百倍。

　　婆婆还向我传达着这样的信息：

　　儿子（我的未来老公）：对花生过敏；对草莓过敏；不吃菠菜；不吃芹菜；喜欢吃米饭；喜欢吃麦片；喜欢吃面条；喜欢吃日本芥末；喜欢喝肯尼亚的瑞奇咖啡；若是用螃蟹做意大利面条一定要浇上浓浓的蕃茄酱汁洋葱将面条装进螃蟹壳里；所有的酒喝的的时候必须加冰；所有的食物必须在严格测定分量后进食；在睡前两小时内不得再进食或喝酒。

　　孙子（我未来的儿子）：对芒果过敏；对荔枝过敏；不吃鸡皮；不吃兔肉；不吃生食；不吃瓜子；喜欢吃加米煮成的奶糊；喜欢吃加练乳的草莓；喜欢吃日本料理；喜欢吃酱牛肉；若是吃鸡肉一定要吃白水煮成的，并且只吃鸡腿；只喝新西兰牛奶；只喝依云矿泉水；所有喝的果汁都必须加水；所有的食物必须在严格测定分量后进食；在睡前一小时内不得再进食或喝饮料。

　　婆婆告诉我，婆婆想将主妇的接力棒交给儿子的前妻，儿子的前妻拒绝接受。她总是非常隔膜地看待婆婆。她的目光是冰冷的，似乎在望着一个陌生人。婆婆总想把主妇的接力棒交给她，将接力棒传给下一代，可又怕再次碰钉子。我向婆婆表示，我的情况不同。我是真心喜欢婆婆的儿子，我愿意为婆婆的儿子做出牺牲。婆婆的儿子工作忙，回家很晚，我愿为他收拾房间，准备可口的饭菜。如果婆婆的儿子不回来吃晚饭，我也不会抱怨。我还要照顾好孩子。家就是我的宇宙中心。我和婆婆的儿子就是一个人。如果婆婆的儿子不喜欢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因为婆婆的儿子不喜欢巴布瑞牌子的香水，我就不再用了。在我眼中婆婆的儿子是一个完美的人。而且我们之间确实对任何事情都有共同的感觉，我们的感情息息相通。因此，接过婆婆手里的主妇接力棒，我感到非常荣幸。

　　我开始撒谎了。

　　我坐在婆婆对面，嘴唇一伸一缩的。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在婚姻和婆媳关系两方面都撒了谎，也都下了赌注。当我撒谎时，我并没有羞耻感；当我赌博时，我并不懂得规则，但是我相信最终赢的是我。

　　在女人的情感付出没任何保障的世界中，唯有我稳操胜券。我结婚后拥有了不止一幢富丽堂皇的房子，这些房子里有一个可爱的男孩，还有漂亮的衣服。我和丈夫每星期至少在俱乐部吃两顿饭。如果我愿意，每天下午我都可以打网球马球或高尔夫球。我接过婆婆手中的主妇接力棒是出于意愿，而不是需要。难道这不是胜利吗？看看我的朋友裳儿和凯凯，还有樱桃，她们现在不是秘密地泛滥着婚外情就是在跟老公闹生孩子或经济纠纷。我的主妇生活一定比她们更绚丽更精彩。

　　婆婆主动把我带到她的盥洗室，而不是让我使用会客室旁边的卫生间。在这间散发着薰衣草香味的盥洗室加化妆室里，到处都是吴锦恒一家人装在镜框里的生活照片：吴锦恒在游船甲板上或者是海滩上留下的童年时代的照片；婆婆结婚时的照片；还有婆婆在舞会上、婆婆在画展上、婆婆跟那个现在在香港依然非常非常富贵的吴锦恒亲生父亲在游艇上的照片；吴锦恒踢足球、吴锦恒大学毕业、吴锦恒获得博士学位的照片。我这才知道，我对吴锦恒及他的家庭了解的太少了。此外，还有一张吴锦恒父亲打马球的照片，这是个严峻而又精神抖擞的人物；嘴里含着一根雪茄，显得十分傲慢，纽扣里插着一朵康乃罄，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烁着严厉的光芒。我本能地感觉到，婆婆过去一定是怕他的！我倒情愿这个老头现在依然是我的公公。

　　化妆室里到处都是婆婆个人的化妆用品：天鹅绒的粉扑、洛里丝法国洗面奶、金柄刷子和卡蒂娜沐浴露、精华素、活肤祛斑霜，欧莱雅保湿霜，香奈尔内衣。我还发现，婆婆要出门的衣服已经准备好了，宝石蓝的芬迪套装挂在有衬垫的衣架上，还有普拉达鞋子、丝袜、LV手袋和一件米色的巴布瑞长外衣。我想知道婆婆要去参加什么样的聚会，过着这种有条不紊而又有经济保障生活的女性真让人羡慕啊！从这样的女性手中接过主妇接力棒真让人高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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