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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第四章记忆中的永道——1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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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永道的表白,等同于一场山崩地裂,把普华心中原来的平静彻底打破。她从未视他为洪水猛兽,但这场突如其来的感情攻势,让她完全乱了方寸。

  周末,她跟妈妈回了姥姥家,在姥爷开的小烟摊前呆呆地坐着照看生意。晚上在舅舅婚前睡过的小单人床上,普华拿起摔坏的梳妆镜照着自己的脸,无法想象“喜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施永道又“喜欢”上她哪里。

  于她,生活除了父母就剩下学习,唯一曾企及的不过是纪安永的一份“友谊”。普华连夜给纪安永写了一封信,写了很久,询问他的病情和恢复情况,然后隐约的表达了一些她要说的话。本想像那年的新年贺卡一样放进他座位里,又觉得不妥,回家压在抽屉里迟迟没有送出去。

  一周后,纪安永依然没有来上学,普华沉不住气,把信送进了学校信筒。放完信,天空下起了小雨,之后整整一个星期都是阴霾的雨季。纪安永的座位空着,普华心里也有一个角落是空的。

  施永道没再主动跟她讲过话,只是似有若无间等待着她的回答。那天她还是落荒而逃了,然后他总是不期然出现在她回家的路上,学校餐厅,转角楼梯,甚至是老师的办公室。而普华会做的只是沉默的躲开。

  两天后她悄悄打开信筒,那封信不见了,普华怀着忐忑不安坐在通往顶楼的台阶上看雨,揣测着封青何时会把信交给纪安永,他看后又会作何答复。

  十五岁的普华还不懂什么是爱情,她看到的只是父母越发频繁的拌嘴争吵,父亲背负着沉重的生活负担。除了繁重的课业,生活里最单纯的快乐是她付出的关怀,忧虑,甚至伤感,而这些她都给了纪安永。

  纪安永回来上课是军训结束后一个月,施永道帮他提东西,陪他进教室。裘因组织大家写的问候卡就摆在他桌面上。普华把名字签在了角落处,字写得很小。

  之后很长时间,高一六班的一切都和过去一样,偶尔纪安永拿道英语题问普华,体育课上跑圈遇到了会彼此点头打个招呼,他还是那样说声“嘿”,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而施永道的热情,说不清从哪天开始便戛然而止。他不再放学跟她,不在路上等她,甚至故意躲她,似乎那日的表白只是个愚蠢至极的游戏。在惴惴不安的等待中,普华迎来了高中生活的第一次大考。

  公布期中成绩前一天,娟娟私下塞给普华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中午顶楼见。

  问起谁给的,她说是尹程。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普华频繁望向纪安永的座位。他淡定自若的听着课,感应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笑了笑。经过整整两个月诚惶诚恐的期待,那一瞬,普华终于能克制住自己,重新把注意力转到课本上。

  那个中午,她等所有人去吃饭才独自上了顶楼。

  顶楼没有纪安永,有人坐在栅栏边,脚边放着篮球,目光停滞在遥远的某一点上。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举着篮球,一小片阴影从她脸上闪过。

  “我的话,你听懂了吗?”他问。

  她不肯跟他说话,拒绝面对他,把头低下去望着自己的鞋尖。似乎从认识他开始,她做的最多的也是回避他的目光。

  然后他就那么默默走了,篮球弹在地上滚到栅栏边。

  下午课前,尹程架着施永道从外面回来,经过普华身边,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作为全区中考化学状元,施永道在期中化学考试中竟然交了张白卷。

  ……

  那年的圣诞,新年乃至春节,普华什么贺卡也没有收到。至于纪安永的回信,她也没有等来。日日见面,并非陌路,又不是她期待的那种关系。

  她住在姥姥家的时候,偶尔会和纪安永通个电话,多是讨论学习。挂断电话前,他会礼貌地说上一句“晚安”,普华静静的握着听筒,因为这句道别心里有种无法排解的凄楚。

  期中之后,经历了很长的调试期,到期末前普华的成绩才有了起色。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候,家庭却不再是坚不可摧的依靠,爸爸妈妈之间的问题变得严重了。

  考虑到高一后半年有两门会考,父母索性让她住到姥姥家里。她并不很清楚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后来常常是妈妈过来陪她住,爸爸一个人在家。父母脸色不好,普华也忍受着低气压,战战兢兢过着每一天。

  期末考试前,班主任找她谈话,让她考虑高二选科的问题,并让她和施永道组成互助的对子。一学期来,他的英语成绩糟到不能再糟,而她的化学,从初中开始基础就不好。

  军训的绯闻早已烟消云散,每次面对他,她心里不自觉得生出很多怯意和内疚。他有十分的低靡,她至少有一分责任,有时远远望着他孤身打球的背影,她心里的负荷也会多上一分。她通过娟娟知道他还在默默关注自己,广播站选举时帮她拉了很多票,英语比赛给了她很多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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