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战争(75)_应天故事汇

七十五

　　"吴市长被双规了。速到海杭。见面详谈。"那天，亚斯正和小林智子在上海，"嘀嘀"一声之后，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着这条内容。亚斯反复看了三遍，合上机盖，竭力保持镇定，继续看着台上。

　　……狂风暴雨在心中炸开。

　　……头脑中翻江倒海。

　　……如此突然，如此不可理喻。

　　台上，一个京城地产大亨、一个上海地产老板、一个经济学家，三个人正在"超女"般地PK。两个老板似乎占了上风，半个小时中，亚斯被他们搞得差点要像胡保义那样热血沸腾。正当这时，那个短信来了。亚斯起身走出门外，小林智子随后跟了出来。

　　这是上海新天地休闲街，国内地产界的一次聚会。近些年的黄金岁月里，地产界成了另一个娱乐圈，成功的老板都成了明星，各类奖项层出不穷，聚会频繁，讲座不断，媒体报道成篇累牍，群众眼睛发亮，经常还有少女的尖叫。即使低谷期也余威犹存。这样的情形，不能不让亚斯想起二十世纪80年代的诗歌时代。当时的诗人也是明星，而亚斯曾经像少女一样为他们高喊口号、模仿着写下稚嫩的诗篇，而现在，诗人由房地产开发商替代了；这样的情形，也让亚斯想起照片上和纪录片中看到的红色海洋的时代，如今，红卫兵换成了一心向着财富奔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80年代新一辈"；这样的情形，也让亚斯想"超级女声"，只是，那些玉米凉粉们，如今改投了"地产教"。

　　"怎么不听了？"小林智子追上亚斯。

　　亚斯看了看她："我本来就不喜欢听这类夸夸其谈的，你应该继续去听。"其实这次也是被她硬拉着过来的。现在的小林智子，经常冷不丁地会出现在他的眼前。除了和他的特别关系，海杭的热烈景象也使她入迷。她决意要跟踪采访这个城市的头面人物，采写系列报道，向日本国内发送，告诉他们中国的经济变革带来了怎样的活力和变化。

　　"你不听，我也不听了。"她说，然后从亚斯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亚斯看着她。

　　"你的眼神里有惊恐。" 小林智子扬起右边的眉毛。

　　亚斯叹了口气，轻轻说："吴市长被双规了。"

　　"啊？" 小林智子两只眼睛都睁大了。从这表情看，她是知道什么叫"双规"的，他甚至都不用向她解释双规确切地说叫两规。

　　亚斯看看她："但我想不一定会把我卷进去。"

　　"你……马上回海杭？"

　　亚斯开出旧式军用吉普，等小林智子坐上，立即启动，离开市区，拐上高速，直奔海杭。

　　从高速走，海杭距上海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到杭州也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亚斯经常以海杭为中心，三地奔跑。此刻，亚斯把车速调到140码，让沿途的风景飒飒掠过，就像是一个鲜活的世界向后退却，而只让死亡朝着他们迎面撞来……

　　60

　　多年以来，"双规"两字就像是胃部绞肉机，让亚斯全身发抖、脸色发白。他被这个词给控制着，长时期地处于神经过敏的状态。如果有人要让他作恶梦，只要在他面前说起这两个字就必然成功。

　　自从英国肄业回来以后，亚斯听到最多的就一直是"双规"或"两规"这样的词汇。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在意，因为这在国内实在是太普遍了，直到自己父亲出事。当时，虽然他有一段时间为了逃避家庭去了北京，但父亲所笼罩在他头上的氛围，使他仿佛一直身处省级官场之中。之后，他被父亲从北京抓回家，才没多久，他父亲自己就被抓了，先被中纪委双规，再不多久被正式逮捕。半年后，母亲也被捕。接着，身为某省建设厅厅长的父亲，以受贿1.7亿元和来历不明财产折合3.5亿元人民币的罪名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母亲则以类似的罪名获判15年有期徒刑。亚斯也差点以转移赃款罪被判3年，幸好某种神秘的力量帮助了他，最后以"鉴于涉案赃款已被追缴，到案后具有认罪、悔罪表现"而只判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并处罚金人民币50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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