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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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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分,跟我回家。”林姗一字一句地说。 “管得着嘛你,你是我什么人呐,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说完,我继续专注拍牌,不再理林姗。 林姗伸出一只手按在下分牌上,同时高喊,“服务员,下分。” “你他妈是不是犯贱?”我站起身,抬手给了林姗一个大嘴巴。 鲜血顺着林姗精巧的鼻孔汩汩地流了出来。我有些后悔了。但我知道,此时我的态度必须更加强硬,不能有丝毫的悔意和怜悯。许多看热闹的人围上来,这让我颜面大跌。林姗将一口血水吐到我脸上,我一把撸过林姗,将她重重地推到墙上。林姗的身体慢慢地萎顿下去,但眼睛仍死死地盯着我,一声不吭。无奈,我只好连拉带拽地将林姗弄出去,拦了辆出租车,将林姗一脚踢了进去。我扔给司机一百块钱。 “去哪?”司机问。 “随便,她爱去哪去哪,最好去死吧。”我冲司机扬了扬手。 我每拍一次牌,都得先用另一只手捂住头上的伤口,但身体稍一用力,伤口还是如撕裂般钻心的疼痛。我自嘲道:“哥们也是轻伤不下火线呀。” 果然,我的大无畏精神感动了老天。一手“四同”被我毫不犹豫地连砸四手,一万两千八百分,加上机器上原有两千多分,超过一万五千分。爆机!我像个足球场上进球的英雄一样,用一只拳头“咚咚”地捶着自己的胸口,蜂拥而至的赌友们团团围上来,每个人都争相与我握手拥抱。据说,这样他们可以沾点仙气儿。“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我近乎疯狂地站在椅子上尽情地挥舞着手臂仰天咆哮着。按规定,海风娱乐城又奖励了我五千分。就这样,一手牌被我打回了近两万块钱。 这时,我看见了人群后面的高雄和阿玲。高雄的脸瘦得不足一个巴掌宽。阿玲脸色蜡黄,像一片秋天中飘零的枯叶。我笑着跳下来扑到高雄的肩膀上,“你小子,终于露面了。”我不但没有像我当初发誓的那样,打断高雄的一条腿,反而像老朋友久别重逢似的,拽着高雄和阿玲非要出去吃顿饭,庆祝一下。高雄讪笑着并未推辞,和表情尴尬的阿玲一左一右走在我身边。 大平提议去阿里郎歌厅。“是不是又想见巧巧呀?好,我成全你。”我忘乎所以,咋咋呼呼地大声说。走进阿里郎歌厅,我直接来到吧台,充满歉意冲老板娘说,“上次的事儿,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小事一桩。我那位是分局的,不然,那天晚上不会那么痛快让你们两拨人走的,没两把刷子我敢开歌厅嘛。”老板娘细细的纹眉一挑一挑地说。 “弄条狗来,我想吃现杀的狗肉。” “好的,我这就派人去办。”阿里郎歌厅位于鲜族人居住区的西塔,附近有专门卖狗的狗市。 大平和小卫跟两个女孩在包房里又唱又跳,忙得不亦乐乎。我和高雄、阿玲干了一杯酒后聊了起来。 上次高雄骗货,是与阿玲里应外合一块儿干的。阿玲出面雇人将骗来的货拉到广州市郊的预定地点,然后与匆匆下楼打摩的赶来的高雄汇合。接着,两人又在中途换了辆货车,把货拉到韶关的汽运站,从那里发往哈尔滨的客户。五十万的货,对方“一炮”点给他们三十万,这是双方事先商定好的。此计划可谓用心良苦,考虑周全。两人偷偷返回奉城的出租房里,连抽连扎干掉了二十万元,然后,又一块儿跑到鞍山的戒毒所去戒毒。从戒毒所出来后,两人想做点小买卖,寻机东山再起,怎奈身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重又躲到出租房吸毒,偶尔出来转转,拍拍帕斯机…… “你们这对狗男女现在靠什么生活?”我问。 高雄挠了挠头皮,与阿玲对视了一眼。 “说呀,同是天涯沦落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高雄叹了口气,“她,晚上没事出去卖卖,人老珠黄了,只能去方型广场,服务对象是下岗工人和民工。”高雄无奈地笑笑,“我呢,拍拍帕斯机,勉强维持生活。”每到傍晚,方型广场上从四处云集的“野鸡”多如牛毛,她们砍起价来,粗门大嗓,毫无顾忌,“一炮五十,包宿一百,小妹就这身价。”“刚才那个水桶粗的大婶包宿还八十呢,咱水汪汪的大姑娘差啥呀?”还有同伴在一旁帮腔。反倒是那些嫖客面露羞涩,东张西望,一只脚在雪地上拧来蹭去,好像他的鞋底上刚刚不小心踩到了一砣狗屎。 阿玲烟不离口,始终无精打采,疲惫不堪的样子,头微垂着,目光呆滞,好像高雄说的这些与她毫无关联。 “你拍帕斯机还赢钱?” “赢,是小赢。我不贪,也不敢贪。赢个一二百就跑,多大‘亮’也不玩了。一个月下来,赢了两千来块钱。”曾经光明市场的大户,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实在令人忍不住唏嘘。 “人嘛得能屈能伸,走哪儿路说哪儿话,过哪儿河脱哪儿鞋。我是该见过的都见过了,不该经历的也全经历了,是饱经风霜的老战士了。”高雄大发感慨。 “你的这番话让我深受鼓舞,甚至有重获新生之感。来,咱哥俩儿再干一杯。” 混到我这份上,能遇到又一个“垫背”的,总不是什么坏事。 午夜时分,我们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从阿里郎歌厅出来,大着舌头说今晚谁都不许玩了,喝大了,去玩准输。然后,我们互道再见,各自打车离去。 2 快到家的时候,一阵烦躁不安的情绪袭上心头,我不想回到空荡荡的令人窒息的屋子里,可一时又不知道去哪儿。这么晚了,我没有地方可去。我让司机掉头,“去海风娱乐城。”说完,我感到心里生出一种温暖,“快,开快点。”我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 没想到,在海风娱乐城,我又见到了大平、小卫还有高雄和阿玲。大家相视苦笑。 “别愣着了,赶快加入我们火热的生活吧。”小卫嬉皮笑脸地说。 这一坐下,我就在云烟氤氲的环境里,度过了两宿一白天,整整三十六个小时没动过窝。相当于坐火车从北京到广州的时间。只是拍帕斯机的时间过得一点也不枯燥难熬,还毫无倦意。我身上的两万多块钱终被“洗劫一空”。 走到冷风飕飕的大街上,我一时大脑空白,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感到天旋地转,身体极度虚弱,眼前的人流仿佛是帕斯机里一张张模糊不清的扑克牌在晃动。 “嗨,小峰。”我与眼前的大斌几乎撞了个满怀,“怎么了?”大斌关切地问。 “没怎么,我还有点事,改日见。”说完,我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 大斌追过来,一把拽住我,“是不是生哥们气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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