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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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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喝下的酒精,这时候开始彻底挥发,孙嘉遇怂恿我试试轮盘赌,我酒壮人胆,真的坐上去,捡了最简单的红黑单双来玩。 谁知那天的运气竟出奇地好,如有神助,连赢数把,不一会儿我的面前就堆起一堆筹码。 庄家神色如常冷静,双眼却分明微露惊讶之色,连孙嘉遇都提起兴致,甚至破了五百美金输净离场的规矩,又换了一把筹码交给我。 被赢钱的兴奋刺激着,我对自己信心大增,卷起袖子玩得十分投入。正把筹码推过去一部分,特酷地喊一声:“双。”身后有人冷冷接一句:“我押单。” 声音如此熟悉,我愕然抬头,站在身边的,竟是彭维维。 她穿一件黑色的小礼服,质料奇特,由一朵朵半开的矢车菊花瓣勾连而成,中间空隙处一点一点露着雪白的皮肤,处处是诱惑,让人的眼睛目不暇接,简直不知道落到哪里才好。 我怔怔望着她酒红色的指甲和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从她那儿搬出去之后,我还一直期望着,等哪天她气消了,再找个机会和她道歉。我放不下彼此五六年的交情。 但眼前的维维实在陌生,那手挟香烟的姿态,已经完全带上了风尘之气,我几乎认不出她了。 此刻她居高临下地斜睨着我:“好长时间不见了,老同学,看样子你过得挺滋润。” 我感觉莫名的压力,随即转身寻找孙嘉遇,想从他身上借一点倚靠,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不用找了。”她似看透我的心思,淡淡地说,“他在楼上包间里,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你。” 我镇定下来,望着她的眼睛回答:“想不到在这儿碰到你,你也挺好的吧?” “挺好,谢谢。”她微微笑,细长的烟卷贴着她丰润的双唇,随着说话的频率上下移动,“他们男的在楼上说话,我们来玩一局好吧。” 她的口气没有任何波澜,抹得雪白无暇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就像以前对我说:赵玫,我们出去吃饭吧。 我仰起脸看看二楼的走廊,那些雕花的原木包间门都紧紧闭着,心中便有些不安,硬着头皮问:“玩什么?” “你不是在玩单双吗?那就还是单双好了,不过我喜欢一把赌输赢,不喜欢一点点儿磨叽。”她随手把一摞筹码撒过去:“我押单,赵玫,你还是双?” “双。”我咬牙把筹码追加一倍。 “我押的可是全部。”她圆圆的眼睛眯起来,仿佛带着不屑,“你手软了?” 被她的目光刺激到,血液里的酒精“扑”一声似被点燃,我刚要回敬两句,有人从身后搂住我的腰,把我眼前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 “全部。”他说。 是孙嘉遇回来了。 我吊在半空的心脏瞬间落回原处。 彭维维看着他,软软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确定?不怕一把输个干净?” “维维,我输得起。”孙嘉遇的回答也干脆。同时向庄家做个手势,表示下注完毕。 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我却分明感觉到平静下的暗潮汹涌。从孙嘉遇现身,她就再没有看过我一眼。 轮盘开始飞速转动,上面的数字变得一片模糊。 我盯着它,不知为什么,手心竟然微微出汗。 轮盘最终缓缓停下,落在红色区域,单。 很不幸,单数胜,我们输了。 “对不住啊,两位!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好笑纳了。”彭维维摆摆手,立刻有人上来帮她收拾筹码。 “不客气,这么漂亮的美女,输你我巴不得呢,我乐意。”孙嘉遇笑容轻佻。 “哎哟,那就谢谢了!”她纤长的手指捏起几枚筹码,作为彩头扔给庄家,“孙先生,将来有求到我的地方,可千万甭客气。” “一定。” “得,祝两位吃好玩好,咱们后会有期,拜拜。” 她起身扬长而去,步履袅娜风流。两个年轻男孩跟在她身后,捧着筹码亦步亦趋。 目送彭维维走远,我松口气,问孙嘉遇:“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太晚了,我们回家。”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很奇怪,似充满痛惜,让我心里酸溜溜地满不是滋味。 我们到家不久,邱伟和老钱就前后脚陆续回来。 今晚的一幕他们也看到了,老钱坐下便开始发表评论,做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你们说那彭维维,原来多可人意多讨喜的一个姑娘,怎么变成现在这德行了?” 孙嘉遇扶着额头不肯出声,嘴角微微下撇,神情说不出的疲惫。 老钱也没个眼力价儿,依旧在啰嗦:“她到底是攀上谁了,牛逼成那样?” 邱伟低声嘟囔两句:“我可不觉得她混得怎么着了。有人说经常看到她在卡奇诺里喝得烂醉,人都认不清。” 孙嘉遇起身,还是不说话,一声不响往楼上走。 “哎,我说小孙……”老钱叫住他,“那帮人今晚找你谈什么呢?” 孙嘉遇站住脚,这回开口了,说得很轻巧:“合作。” “什么?”老钱和邱伟都立了起来,象受到极大的惊吓。 我本来跟在孙嘉遇身后,被这两人的态度惊到,差点儿失手把外套扔了。 “我拒了。”孙嘉遇又跟一句。 老钱吐出一口长气:“你说话甭大喘气儿行吗?吓我一跟头。跟他们合作?那不找死呢吗?” 邱伟却说:“拒了也惹麻烦吧?” 他们这是在说什么呢?我转着眼珠看孙嘉遇,联想到赌场里彭维维的言辞,那点儿不安再次袭上心头。 孙嘉遇已经注意到我:“赵玫,回房换衣服去。” 我明白,他这是嫌我碍事,想让我回避。我一扭身,带着积攒一晚的钻心委屈,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卧室,关上门直接扑到床上。 听到他开门进来的声音,我把头转到里侧,半张脸都埋进枕头里。枕头已经湿了大半,潮渌渌地贴在脸上极不舒服。 “赵玫。”他摸我的头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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