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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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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几乎没挨过打,也很少被骂,生气到极点做母亲的也只是哀愁地叹口气,道:“端端,你好啊,你真是你爸爸的女儿。” 但就这么一句,小小的谢端就会立刻羞愧地哭起来,谁都劝不住。 不是这种家庭出来的不明白,这是何等的份量。意味着堕落,败坏,自我放弃,以及让爱她的人非常失望。她们母女同甘共苦,在生活里挣扎了那么久,她母亲轻而易举一句话,就能把她变成一个背叛者,把她打发到另一种被鄙视的生活方式里头。 这意味着另一种遗弃,精神上的遗弃,遗弃向来是孩子最恐惧的事。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在街上不知干了什么惹我妈着急,她拖过我就往街边一个乞丐那儿走,边走边冷酷地说,你这么淘气,我把你给他了,我重新生一个。 我至今还能清楚想起来,我在她手里是怎么样的惊慌,痛哭流涕,不顾一切地哀求。我记了十几年,也不是说要怎么样,就是一直记得。 大人对小孩语言上伤害的效力,其实远远比他们想象得要强烈。 但问题是,我妈是无心的,但是谢端的母亲明明知道这样会让女儿内心苦痛,但她宁愿如此也不愿放掉这句咒语。只因为它有效。 我从上方把她抱在怀里,除了叹气,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端端,怎么说她都是你妈妈。” 我寻找合适的措辞,边想边慢慢地对她说。 “——也许你长大了,她一个人很寂寞。跟她好好谈谈。让她知道你是成年人,能管好你自己。 ——如果实在说服不了,也没有关系,当个好女儿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得千依百顺,你看我,不也凑合。 ——没事的端端,都会过去的,而且我,我会陪着你。” 满室清寂,一地凉白的光。她一直不做声。我线衫上臂部位有一小块,慢慢被浸湿,变凉,贴在皮肤上。 2 下个周末,沈思博履约请我们寝室一众人吃饭。 曾小白手臂搭在床栏上,两条长腿晃荡晃荡:“庄凝,我要怎么称呼他?” “直呼其名呗,还怎么称呼。” “你们到底确定关系没有啊?” 我笑,反问她:“你很着急哟?” 曾小白长叹一声:“我拜托你庄凝,日后端端孩子会打酱油了没准你和他还在暧昧呢。” “……为什么是我?”谢端很无辜,小抗议一下。 “Because——我不要孩子,影响身材,苏玛?看她的劲头,估计不念到博士后不罢休,只能是你了端端,快快快,急如律令,找一个气死庄某人。” 我过去踹她的床:“你无聊不?快点给我下来。” 她跳下来的时候,手指上有什么闪了一下我的眼,仔细一看,是一枚亮亮的小白金戒。 “曾小白你发财了?” 她抬手看看:“哦,不值很多钱,那个谁送的,明年不是指环年嘛,改天你也让沈送你一个。” 那个谁是她新男朋友,家里貌似做工程的,挺有银子。 我被她说得心动。 从小到大我们互通有无的玩意儿多了,但他的确没送给过我什么能正经算信物的。上次拿给我的创口贴我都没舍得用,收在钱夹里,但我总不能贴这个在手指上到处给人家秀。 沈思博,快点来把我套牢吧,不说钻石白金,十块钱的就可以。 我笃定我开口他就会答应,但没这个道理。我再彪悍,问男的要戒指这种事,还是有障碍。 于是去市区的一路上,大半时间我都在纠结这个问题。想得无奈了往旁边一瞥,沈思博就着前座的椅背,下巴垫在手上,拧着眉头不知在沉默什么。 公车驶过叶子掉光的法梧,有少年骑单车沿街飞驰而去。他蓦地倒抽一口气,恍然般低声自语:“哦,对了。” 我看他:“啊?” “突然想起来点事。”他眉目舒展,眼底有笑意。 “哦。”我不是很容易好奇的人,哪怕对方是沈思博,他要说自己会说,再者我信得过他,所以我一般不追问。 他也就真的什么都没说。 谢端安坐于车前排,却在这时莫名回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我们身上,我对她伸三个指头晃晃,示意我们还有三站路。她点头,微微地笑。 沈思博却转过脸去,面向窗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们于半小时前见的面,彼此似乎都有点惊讶,沈思博自个儿想了会,上车对我说:“奇怪,我看你的室友有点眼熟。” 我脑子还停在怎么算计他一个信物的念头上:“哪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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