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官阶(87)_应天故事汇

八十七

　　移民：难啃的硬骨头

　　事情果然如刘村长所料，第二天，新屋村就有很多人聚集在那个半夜拉二胡的老癫子家里，他们告诉老癫子，说这回红木坪乡背时了，要安插三千移民，到时，我们只有啃地皮，啃地皮还没地方站。老癫子更是神神秘秘地说："巴掌大块地方，来那么多人，风水就没啦。"这句话不得了，"风水就没啦"这句话引起了群众的共鸣，大家在那里一个劲地说："我们坚决不答应。"这天是个大晴天，可老百姓听到"风水就没啦"，人人心里头下起了雨。

　　新屋村的工作陷入了僵局，政府干部和村干部都有了畏难情绪。

　　乡干部对老百姓说，党员会上都同意了。老百姓说，党员同意是他们的事，我们又不是党员，要移移到你们政府去，反正政府贪官多的是，养几个老百姓干不得？

　　新屋村的情况急转直下。也有党员掺和进去，耍了群众的尾巴，叫起来了。他们串通了三条理由，不同意接纳，就是不同意。一是政府讲话，从来就没算数过；二是子孙后代会骂他们，骂他们这些祖宗是王八蛋，宁借一斗，莫添一口；三是移过来的人最野蛮，县里原来有现成的例子，一搞就扯皮打架，阴风作邪，不好惹的。

　　犁开山得知事情的原委后，与工作组的认识不同，他说："闹得越凶，触动越大。"犁开山下了死命令，千万不要和群众作对，要尽最大的可能减少群众的对抗情绪，要把思想工作做细、做到位、做扎实，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犁开山想起了那天夜里的二胡声和刘村长的"癫子论"。他跟乡里领导通了气，要他们遇事多和村长商量商量，农村工作有时也可以霸点蛮，但要看对象、看时候，要对症下药，心病用心药。

　　乡里领导明白了，心想这上面的领导对农村工作各人都有一套。乡干部和村干部重新坐下来，分析了群众思想根源，采取了各个击破的策略。

　　刘村长出面了，果然奏效。一家一家地做工作，一个人一个人地瓦解他们内心的堤防，收拾他们内心的恶魔，攻克他们内心的堡垒。结果，工作组的工作大获全胜，寸土不让的村民已是土崩瓦解，溃不成军了。

　　试点工作算是成功了。乡政府委托乡文化站的专干给老癫子送去了一把崭新的二胡和一把金光闪闪的唢呐。告诉他，移民过来后，要他领头搞个业余宣传队。

　　老癫子感受到了政府的温暖，动情地说："政府不是空的，是实的，是一把二胡和一把唢呐。"老癫子拿起文化专干送来的二胡，立马拉了起来，先是《赛马》，后来就拉了一首他自己写的曲子，哀伤的长音中混杂着喜庆的短促，似相思又似怨恨。

　　层层发动、教育感化、和风细雨的思想工作解决了大部分移民和接纳移民村的思想问题，但有少数群众还是一时想不通，说什么"移民移民，背井离乡，讨米逃荒。生不做强盗，死不离故土"，说什么"寸土不让，要让寸土，砍我脑壳"。

　　犁开山深知要做好这一小部分人的工作是十分艰难的。他接受了马主任和冉小玉及部分基层干部的建议，以思想政治工作为主，辅之以行政命令来推动移民安置工作。

　　市委市政府通过几上几下，关于移民安置的总盘子定了。其中有一条，即不愿搬迁的移民，后果自负；不愿接纳移民者，采取强制措施，把土地、山林划归新移民。这一招果然见效，大部分中间分子基本上顺风倒了。

　　移民中大部分群众还是顾大局的，其中还有部分群众与搬迁者是亲属关系，有很多协调工作他们内部就自行解决了。但也有少数人提出了很多具体要求，说出了许多担心，认为人均补偿少了，标准低了。老百姓担心移民过来后，有些政策兑现不了，怕土地少、山场少，养活不了那么多人，特别是对办企业的问题，有许多担心。

　　犁开山还收到了少数党员给他的信：一是担心政府走红河渠、红河坝的老路，哄骗群众，劳民伤财；二是希望犁市长肩膀要硬起来，只要是真心为民办事，老百姓是要挑大梁的，上面就是强制执行政策，老百姓也会理解。

　　犁开山看得心里一惊一喜，一冷一热，心中揣摩，这红河市的人民有一股潜在的能量，在冲击着政府的某种观念、某些做法。

　　犁开山要移民办对前段工作作个小结。马主任小结了，肯定了成绩，也分析了潜在的一些隐患问题，要求有任务的乡镇必须精诚团结、互相配合，继续做好移民思想工作，对个别思想顽固不化者要采取新屋村的做法。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对症下药，真正把思想工作做扎实。千方百计解决好移民的土地和各种后顾之忧，同时抓好小城镇、经济发展这两项相互依存的重要工作，让移民到新村后有一种宾至如归的家园感。

　　这个小结市政府发了通报，尽快统一了红河上下的思想，提高了认识，为"移民新村工程"吹起了冲锋号。

　　六月下旬，犁开山接到省委组织部通知，要求他到中央党校青干班学习一年。晓明找犁开山正式谈话以后，犁开山把手头上的工作与卢品进行了交接。

　　覃红和冉小玉送犁开山到机场。

　　犁开山像牵挂着什么似的走进了候机室。

　　[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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