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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卢夫人从猫眼里看是胡总,就开门热情地把他迎进了客厅。

  胡适见卢夫人围着围裙,说:"大姐,你亲自下厨呀,保姆呢?"

  卢夫人说:"保姆这几天回老家看她妈去了,说是她妈得了伤风,快不行了。"

  胡适说:"这样吧,我临时给你再找一个,别累着自己了。"

  卢夫人说:"等几天再看吧。你吃饭没有,没吃就与老卢喝几盅。"

  正说着,卢品从餐厅里出来了,说:"是老胡呀,没吃就来吃,吃了加点餐怎么样,一个朋友刚从广州带来的海鲜。"

  "我吃过了,您吃。我是来看看市长和大姐的,也顺便把近一段的工作情况给市长汇报一下。"胡适很小心地坐在了卢品会客厅的红木沙发上。这沙发虽然是他亲手抬进来的,可现在坐下来,他仍感觉不自然,如坐针毡。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位权柄赫然的市长大人,而不是一堆木头沙发。

  "来,喝茶。"卢夫人的随和消除了胡适每次进门后的那种特有的紧张感。

  卢品给胡适递过来一支"大中华",胡适"叭"的一下,就把打火机凑近了卢品冰冷的下巴,动作协调、熟练。但他不敢直视金丝眼镜下面的那双金鱼似的眼睛。

  胡适点燃自己的那支"大中华",吐了一个残破的烟圈就开始汇报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情况。卢品对清基工作很满意,说进度快、效果好,要继续保持这样的好势头。胡适又汇报了几个合同,卢品都默默地点了头。胡适边讲边观察,隐隐感到卢市长对他所有的汇报似乎都是心中有数的。

  胡适庆幸,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得到卢市长的信任,就是因为自己对市长没有用心,也没有一件事情瞒着市长。把大的情况汇报之后,胡适压低嗓门,说:"水泥一笔可以赚……钢材一笔可以赚……""赚"的后面,声音已极低,如果有窃听器也是窃听不到的,看上去胡适那话说了也是等于没说,但那声音又极具穿透力,如十二级风暴穿过了卢品的耳山脑海。

  卢品的眼皮微微眨了一下,又似乎没眨,他的眼前仿佛掠过一丝风,一切又不复存在了。从卢品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几分钟他仿佛去了极乐世界,什么也没听到。

  在这段似有若无的汇报之后,胡适又慢慢放开声音说:"木材和机械的东西还没有签合同,我们都正正规规地干,保质保量,请市长放心。"胡适这声音很清晰,但清晰中又似乎让人听起来显得缥缈。可卢品不一样,他从这一字一句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无限绵长的韵味与内涵。

  胡适起身要走,卢夫人指着胡适带来的一个大纸箱子问那是什么。

  胡适说:"这是一套中外名著。"

  卢夫人说:"那旁边怎么还有配件呢?"

  胡适顺势说:"那是几个朋友到东北捎回来的几斤人参,给卢市长和大姐补补身体。"

  卢品说:"今后不要这样,给你讲多少遍了,叫你不要这样。长期这样,你我不就生分了?要注意遵守党的纪律,你我都是共产党员嘛。"

  卢品说完,胡适又想起了一件事,说:"卢市长,省里派的两名工程师后天就到。"

  卢品说:"那好嘛,热情服务,让他们为治理红河多出一点力。"

  胡适神秘地微笑了一下,嘴角的三根胡子翘了几下,算是深刻领会了卢品这简短几句话的涵义。

  胡适退着出门,在退出来的时候,他朝那龟的沙盆中看了看,那龟今天没有任何动静,闭着眼,缩着头。

  卢夫人很敏感,说:"这几天天气特别好,龟也安安静静的不食不动了。"

  胡适"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那次帮求的签看了吧。卢夫人点点头,胡适就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胡适一下楼,就像一只出笼的豹子,驾着"奥迪"一闪即溜进了一家宾馆。

  这次他未约卢品,也未去他自认为最绝密的那个老地方。

  胡适想,今天该换个口味了,就显得异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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