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官阶(53)_应天故事汇

五十三

　　刁钻的棋路

　　犁开山把急需资金的情况报告了晓明。晓明说，请市财政先垫支。

　　晓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处理了。犁开山本想说明点什么，但又不好再开口了。犁开山不好说这个办法卢品不同意，只好违心地说："那好吧，我先找找财政。"一句假话，让自己下了一个台阶。

　　犁开山脸刷地红了，这是他第一次给自己台阶下，发誓一生不讲假话的犁开山已经开始背叛自己的诺言了。如果是到省厅，犁开山会直来直去地说了，当然马厅长也会支持他。可今天他不能那样说话了，如果那样直来直去地说，就等于是在晓明面前挑灯拨火，惹是生非。这也不是他犁开山的为人处事作风。

　　犁开山没有得到晓明实质性的支持，又不好捅破卢品的态度，心里窝着火、憋着气，下意识用右手食指按下了马厅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那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一串数字。就是这串数字，曾把他们的心紧紧地扭在了一起，把全省水利建设事业向前推进了十年。

　　犁开山想起省厅这个"娘"家，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正好马厅长从省政府开会回来，拿起话筒，说："开山呀，什么事这么急促。我在话筒中都感觉到你情绪的波动了。"

　　犁开山说："哎呀，知我莫若老厅长了，我是有急事找您。我先跟您汇报一下专家组的情况。"

　　马厅长说："好呀，你干得好，情况我都清楚了。"

　　犁开山没想到老厅长的耳朵就是长，什么时候都做到了心中有数。犁开山反倒有种被动的感觉，但他还是把他要说的话说了一半："我们目前的问题还不少呀……"

　　马厅长说："最大的问题是缺资金，是吧？别绕圈子了，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最近我到水电部去了一趟，没来得及安排你那里的资金，对不起啊。"

　　犁开山没想到自己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的事由解决问题的人自己提了出来，他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一泡尿憋死个人，解决了，整个身子都轻松了，四肢像张开的翅膀，可以飞起来了。

　　马厅长心直口快，继续说："开山呀，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七八分。你这事呀，有某些人在，肯定就是绊脚多。你们宴请专家组的那天晚上，向大炮来到我房间就给我说了不少情况，当时，我为了照顾关系，就制止他不要再说了，也未跟你通气。我只想，要充分相信市里的领导，大家都是想为人民办几件实事的。可后来，某些人的某些所作所为已证明了向大炮的担心。向大炮气不过，打电话告诉了我一些情况，他还打开天窗说了他与某些人唇枪舌剑的事，昨天我又收到了他写给我的一些材料。要钱的事他也提到了，他说他没有直接跟你反映情况，是考虑到市里领导之间的关系，他知道市里人际关系复杂，自己不想卷入这个漩涡中。我告诉你，向大炮虽然平时脾气不大好，口无遮拦，但我听很多同志说他是个好同志，事业心很强。他曾经是市局副局长人选，可是由于某些人的看法，也就搁下了，一搁就是好几年了。他说他对你信得过，他相信你会站出来说话的。他作为你的下级，也是我的下级，跟我汇报了这些情况，我又不好怎么向省里汇报，也不好对市里指手画脚，就只好静观了事态的发展，但我相信市里只要有晓书记在，只要有你在，只要有向大炮在，事情就不会办坏，专家组的工作就不会失误，我很自信。这次卢品住院，你终于有机会出面主持这项工程设计的最后把关，我十分高兴也更加放心。设计费我派厅里财务人员直接给专家组送下来。"

　　犁开山心灰意冷的胸中忽然吹来一缕春风、洒下一缕阳光，他打心眼儿里兴奋起来，对着话筒连声说："谢谢，谢谢老厅长。"

　　犁开山由此更加佩服起老厅长了。仅就此事来说，他就觉得要向老厅长学的东西够多的了。他由此也悟出了老厅长当了这么多年"不倒翁"的道理，上面虽无过硬背景，但在各市州还是有很深的根基。老厅长学历不高，但经验却十分丰富，是在地、市工作中磨炼出来的。

　　"经验有时比学历更重要，选择有时胜过奋斗，效果比道理重要，行动比口号重要。"犁开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老厅长跟他开玩笑的几句话。

　　向大炮绕开市里跟上面汇报这件事，谁知道了谁都不会放过这样的人。犁开山心想，他也不会轻饶这种越级上报的人。可是，老厅长处理这事就不一样了。他不但主动跟他犁开山通报了这件事，还苦口婆心地做起了"和事佬"，一下子就化解了他犁开山心中的一些无端猜疑，这就是老厅长的胆识、艺术，信任人的秘诀。肝胆相照，朋友加革命同志，这就是老厅长的魅力所在。

　　卢品没想到犁开山会这么轻易地抛开市里，把屁股歪向"娘家"的马厅长，并且把必须由他出面或由晓明出面解决的问题一下子解决了。

　　卢品对马厅长也产生了想法。他感觉到马厅长是在耍他，不信任他，故意给他下了一着刁棋，才使得他的阻碍落空。结果谁都没有求他，就过了这第一道难关。

　　卢品在病榻上都躺不住了，但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待在医院里。

　　梅丽几次过来，见卢品不高兴，也不好怎么寻他撒娇开心。梅丽是有知识、懂心理学的人，她也怕惹恼他，将来落个鸡飞蛋打，一江情水付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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