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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只要明天到来我就得上班,而石榴也在不久后重新开始做节目,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我不想再去找石榴,也没有心情再去找她,但是我还是很想她,也想得到一个答案,即使是否定的也算心里落个明白,因为我不愿这么糊里糊涂的过下去。

  1998年12月24日,我终于盼来一个似乎很合理的借口。

  “这个平安夜的晚上,你愿意和我一起共度吗?”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石榴。

  “好吧。”

  真没想到石榴比较痛快的答应了,我在电话这头觉得有些意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这是我第一次来深圳时和石榴一起去过的那家DISCO,原来清雅的风格早已易容,不到一年时间竟变的那么暧昧。

  落坐在靠近墙壁的吧椅上,我给石榴要了一瓶FEEL给自己要了一杯杰克丹尼,石榴本来就不愿说话,刚好劲爆的音乐也屏蔽了我们说话的欲望,于是石榴和我就无所事事的把目光集中在舞台上。

  两个身着三点式皮裙的艳舞女郎蠕动着有些赘肉的屁股对着钢管跳舞,喇叭里是英格玛唱片里女人的急促呼吸声。密不透风的大厅,四处都是渴望的眼神,连空气里都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

  我摇了摇头,忽然想起第一次和石榴来这家迪厅的遭遇:

  并不算多的顾客在紫光灯下白着上衣黑着脸随着音乐的节奏自由的摇晃身体,调音台后面一个皮肤白皙反戴太阳帽的男DJ用听起来像鸟语的话喊着“有点累啊有点累,有亮在啊有亮在!”台下的人也跟着喊。我当时就特纳闷DJ怎么喊这样无聊的口号?我带着巨大的不解扯着嗓子问石榴怎么回事,她说你傻啊,人家喊的是“有靓女啊有靓女,有靓仔啊有靓仔”,因为广东话里有靓女和有靓仔的发音与有点累和有亮在的发音是很相近的。

  把遥远的回忆送走,我看看石榴,她目光游离的看着表演,有些不置可否。

  “咱们出去吧!”我大声冲着石榴说,并随即喝了一口杯中的酒。

  石榴点点头没说话,她拿了包站起身来指指门口,我就随着她走出去。

  迪厅的音乐逐渐远去,只是偶尔还隐隐的回荡在耳旁。我打开车门后石榴一屁股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上就不再看我,那模样跟个做碰撞实验时汽车里放的假人一样。

  透过挡风玻璃,前方的路面上起风了,不远处的路灯下几个黑色的空塑料袋飘摇着,晃晃悠悠的没着没落,就像我们彼此的心事。

  可能是酒精起了点儿作用,我鼓起勇气想让石榴对我们的感情表个态。我想了想说:“石榴,你说我们认识都这么多年了,其实一直以来感情都挺好的,可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想想真是挺作弄人的,你说呢?”

  石榴没有挪动视线,她只是面无表情的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还要我说那么清楚吗?”我顿了一下然后面对着石榴的侧脸说:“也好,说出来了免得大家以后再继续难受,反正也都这样了,说出来应该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石榴还是没有动,她依然只有三个字:“你说吧。”

  我撇撇嘴角笑了一下,内心里有掩饰不住的轻蔑,接着我说:“石榴,自从在西安溜冰时我撞折你的手指开始给你承诺,到毕业后辛辛苦苦找工作,然后你又追随我离开古城到海南闯荡,再到我不堪忍受没有你的折磨来到广东和你一起打拼,直到上次的车祸还让我心有余悸,你说我们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事,这一切的苦难逐渐过去而我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可我们的关系怎么就越来越走下坡路呢?你说是不是我们只可以一起吃苦却不能一起享乐?我真的搞不懂我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而你现在不想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为什么?”

  石榴依旧没有挪动视线,她呆呆地盯着远方听我说完话后眼角就有一行像溪流一样的泪水淌出来,沿着面颊滑下去直到落在她双腿绷起的裙幅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半晌,石榴抿抿嘴有些木讷的说:“对不起,冰,我现在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我相信这一切是暂时的,相信我好吗?”说到这里,她缓缓扭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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