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古代男女真的“授受不亲”吗?
作者:张志君
“内外各处,男女异群,不窥壁外,不出外庭。出必掩面,窥必藏形,男非眷属,互不通名。”这段出自《论语》上的话可以一言概括之,那就是孟子提出的“男女授受不亲”。不了解中国古代历史的人,差不多都把纸上写的当成了实际上已经存在的。于足,在不知不觉之间陷入了一个误区。后世的一些读书不求甚解者或别有用心之人,因之大做文章,认为从孔夫子时代起,男人和女人就连一句话都不说,这实在是可笑。
从孔子到杨贵妃
《论语》中有这样一段话:“子见南子,子路不说(悦)。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这段话中的南子,是春秋时代卫国国君卫灵公的夫人,她“把持着当日卫国的政治,而且有不正当的行为,名声不好”(大学者杨柏峻语)。这样一位女子,孔子还去见她,这除了说明孔子怀有一颗大仁大义、普度众生之心以外,还可以说明至少在孔子所生活的那个时代,上流社会是不避男女之嫌的。
这个时候还是处十“礼崩乐坏”的春秋时期,礼制还不十分健全,因此,有人认为这条史料不足为据。那么,我们不妨再引几条汉朝的例子。
我们知道,汉朝自叔孙通裁定礼仪规范之后,可谓百礼俱备,但这个时候男女相见之事例却屡见于史书。
《汉书》上记载了这样一段历史。西汉第八位统治者昌邑王刘贺,因为不守祖制,放荡不羁,在为其前任皇帝汉昭帝刘弗陵服丧期问,斗鸡玩狗搞女人,因此被时任大司马、大将军,官封博陆侯的霍光等人所鄙视。为了使汉商祖刘邦开创的基业不至于毁在少不更事的花花公子手里,霍光决定奏请皇太后,废掉刘贺,改立新主。
在封建社会,废立之事可谓充满凶险,一旦失败,那就是犯了“谋反”、“犯上作乱”之罪,脑袋就要搬家。所以,霍光虽然当时在朝里极富威望,但也觉得仅凭一己之力,有些难以胜任,必须找几个帮手。
这些帮手找谁好呢?思来想去,霍光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姓杨,名敞,时任丞相,官封安平侯之爵位。但霍光是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不便于亲自去和杨敞商谈废立之事,于是,他暗派得力助手、时任大司农之职的田延年去杨府游说。
到了杨府以后,田延年把霍光要行废立之事说了出来。杨敞一听,心罩十分紧张,“惧不知所云”。田延年一看事情要僵,就假托起身更衣。杨敞的夫人是一位识时务的女子,她见丈夫已经听闻了废立大事,现在态度暧昧,恐怕不久就要大祸临身,心中十分恐慌。于是,她立即劝说杨敞:“废立是国家的大事,现在大将军霍光派大司农来告诉你,这是别有一番深意的。相公您若不与人将军同心同德,反倒犹豫不决的话,第一个遭殃的一定是您!”杨敞曾经给霍光当过大将军幕府司马,深知霍光的脾气,觉得妻子说的有些道理,但又不想过早表态。杨敞的夫人没办法,只好自己出面,“延年从更衣(处)还,敞夫人与延年参语,许诺,请奉大将军令”(《汉书·杨敞传》)。
司马迁在《史记》中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汉景帝时,郅都为大臣,有一次景帝游幸上林苑——上林苑在今陕西西安市西及周至、户县交界处,方圆约二百多里。苑内放养禽兽,供皇帝射猎之用,并建有离宫、观、馆数十处,大文豪司马相如曾有《上林赋》记其侈。这次游幸,随侍的人不多,只有郅都跟在皇帝身后。
正在游玩之间,景帝却突然命郅都去召爱妃贾姬。贾姬当时正在厕所里,郅都当然觉得此时去叫正在“方便”的贾姬,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但汉景帝却很不高兴。后人论之曰:“帝姬处溷秽之地,使人臣亲往视之,无乃轻漫乎?”但景帝当时确实动过这样的念头。
景帝的老爸汉文帝刘怛有一次游幸上林苑,袁盎随侍在侧。袁盎即爰盎,曾历任吴相、齐相等职,是当时有名的游侠,此人也向以侠义自许。这一灭与文帝同行的内宫眷属,除了皇后以外,还有一位谨夫人。谨夫人其时正得帝宠,所以,如日中天的她竟不顾礼节与皇后并排而坐,并且一点也不感到不安。袁盎突然豪气万丈,跨步上的,拉起谨夫人,把她推到皇后的身后。
西汉时男女之防小大,东汉呢?
提到东汉,人们往往会想到“强项令”董宣。董宣曾任洛阳令,光武帝之姊湖阳公主的家奴故意杀人,别的官吏一听说是公主府的人干的,都退避二合,但董宣却趁公主驾车外出之机,诛杀了恶奴。这一打狗不看主人的举动惹恼了公主, 纸诉状告到光武帝刘秀那里。刘秀想当和事佬,就命董宣与公主见面,想让董给公主赔个不是,磕个头,但董死活不叩头,因而落下个“强项令”的美名。
在这段史实中,董宣可是和公主见了面的。
东汉末年,有一位很有名望的女文学家、女诗人名叫蔡文姬。其夫董祀犯法,蔡文姬光着脚,披散着头发,到曹操和一大屋子男人聚会的地方为丈夫求情,从死神手中救回了丈夫的性命。曹操听说蔡文姬来了,就对满屋宾客说:“故人之女在外,今为诸君见之。”——愿把蔡女介绍给众人见面,也不避嫌。
《旧唐书》上说:“安禄山有边功,帝宽之,诏与诸姨约为兄弟,而禄山母事妃,来朝,必宴饯结欢。”安禄山是有名的胡人将领,“诸姨”指的是杨玉环姐妹,“妃”指的是杨玉环本人,“帝”是唐玄宗。玄宗皇帝只因为安禄山立有军功就让他与贵妃的姐妹来往,并且与贵妃“宴饯结欢”,这说明唐朝人男女之防并不是很大。
到了宋代以后,尤其是南宋以后,由于程朱理学的盛行,男女之访开始森严起来。
不药而卒的胡氏、死而复生的陈氏
大约从明代开始,官修的史书《烈女传》中增加了一些前所未有的内容。
《明史·烈女传》载:“胡氏,会稽人。字同里沈裹,将嫁而袠构父难……轰扶父丧归,比服阏,始婚。胡年已二十七。踰月,袠卒,胡哀哭不绝声。尽出妆具,治丧事。有他讽者断发毁面绝之。终日一室中,即同产非时不见。晚染疾,家人将迎医,告其父曰:‘寡妇之手岂可令他人视。’不药而卒,年五十一。”
这位被列入《烈女传》的胡氏为亡夫守节,恪守“男女授受不亲”已到了痴迷的程度,身患重病也不肯请医生诊治,原因就是因为医生是男人,而其时的医生诊病须碰病人的手(切脉),所以竟不治而死。
这种烈女是唐以前所没有的。
再看一个“明史》中的例子。
《明史·烈女传》载:“陈节扫,安陆人。适李姓,早寡。孑然一身。归父家,宁志坐卧小楼,足不下楼者三十年。临终,谓其婢曰:‘吾死,慎勿以男子舁我!’家人忽其言,令男子登楼举之,气绝窬时矣,起坐曰:‘始我何言,而令若辈至此?’家人惊怖而下。”
这位陈节妇恪守男女之大防已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不仅生前不与任何男子见面,而且死后还不准男人走上楼抬她的尸体。这种行为,唐以前的史书中也根本没有记载。
宋代虽然产生了程朱理学,但《宋史·烈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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