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马湘兰: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作者:忽如远行客




  前三句是显摆,第一流的女子可是暗恋我王稚登的哦,至死都“多情未了”。“化作芙蓉也并头”是押韵,总体说来,水准一般。
  是不是对王稚登太苛刻了些?谁还没有个失言的时候,怎能为一句话,就把人全盘否定?但是,先不说有些错误是不能原谅的,脱口而出的话,更能透露真实的想法。我们且来看,这位“二哥”王稚登,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除了书法家这一身份,他同时还是制作假古董的高手,如果说这还无伤大雅,下面说到的这件事,性质就有点恶劣了。沈德符《敝帚斋余谈》里记载,有个叫傅金沙的官员,原本文采风流,为政清廉,在吴中做知县时,王稚登请他去家中饮酒,却暗藏名妓于内室,等他喝高了,无力自控,唤出来荐以枕席。明朝时候,官员随意宿娼,也是违纪行为,王稚登抓住了傅大人的小辫子,把他像提线木偶似的牢牢控制在手中,为己所用。
  这办法原理简单,效果不错,现在还屡见于官场,影视剧里也多有表现。只是,弄这种事的人,多猥琐下作,真看不出王先生还有被佳人暗恋的可能。
  还是在很多年前,看张洁的小说《爱是不能忘记的》,两个不可以相爱的人,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男子是一位缄默的长者,华发高贵,气质澄明如水晶,每当女主人公在人群中,隔着距离、噪音、浑浊的空气,远远地看着他,就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写得真美。
  N年之后,张洁推出《无字》,堪称《爱》的续集,还是那俩人,但不再是“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他们走到了一起。缄默变成了心机,痴恋变成了纠缠。共守的时日太长,有的是时间相互看破。当他们撕破脸皮、气急败坏、花样迭出、穷形尽相之时,我这个资深读者,感到了某种眩晕。
  最浪漫的事是没有后来的事,若是没有后来,怎知道那被距离神圣化了的对方原来也有肮脏的鼻孔?马湘兰的故事也如是,在过去的20多年里,他们的交往其实并不多,主要通过信件,而信件是可以斟酌、修改的。
  距离产生美,因距离中的虚空,由人们的向好之心填充。就算她隐约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也不要紧,她出色的想像力,想要爱的本能,就像一枝擅长描画的笔,把他描绘得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有了超现实的美。
  也可以叫作自欺欺人,可是,作为看客当然是清醒明白的我们,就不曾这样自欺欺人过吗?想要爱的心情常有,值得爱的人,却并不常在,我们只能拿一个具有可能性的人来包装。我们,其实是爱上爱情。
  但无须嘲笑,也不必同情,爱上爱情的女子,原本就把“爱”,看得比“爱人”更重要。马湘兰辞世时是如此平静,她应该,已经拥有了化解一切的智慧。
  “我爱你,但与你无关。”
  拍过中国版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的徐静蕾,在某个广告里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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