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8期

你为什么不道歉

作者:王 涛




  “那么你是什么时间回的办公室?”
  “九点半的时候,高厂长让我回办公室请杨厂长过去讲话,准备散会……我进门的时候,杨厂长趴在桌子上,我喊了两声他没有反应……我觉得他的姿势很奇怪……我走到跟前碰碰椅子,他还是不动……我探过身子就看见桌子上的血……我……”
  “你过来的时候看没看见其他人出入前院?”
  “没有,只有门卫刘师傅在传达室后面的水池上洗衣服。”
  童泗维把一个塑料袋递给张书艳:“这把刀你见过吗?”
  张书艳仔细看了看,说:“杨厂长有一把这样的刀,平时就放在办公桌上。今天早上我给他的办公室打扫卫生时看见刀掉在地上,我顺手拾起来放在书架上。”
  “是这把吗?”
  “我不敢肯定,差不多每个办公室都有这种裁纸刀,我也有一把,不过刀把是蓝色的。”张书艳的情绪稳定了很多。
  “你还负责打扫卫生吗?”童泗维又问了一句。
  “只负责楼上厂长办公室、会议室,还有李主任和我用的办公室,不过厂长们自己打扫办公室的次数多一些。”
  张书艳离开以后,童泗维对乔信说:“到传达室去一下。”两人下楼到了传达室。
  传达室在大门东侧,门和窗朝西对着电动平移门,北墙有一扇窗户对着办公楼,房子东侧院墙角落有一个自来水龙头。童泗维和乔信进传达室的时候,门卫刘迎祥正坐在桌子后面翻看一个文件夹。
  童泗维出示了证件,刘迎祥站了起来。他有五十多岁,花白头发,虽然有点驼背,但看得出来个头很高,穿一件灰色毛背心,没穿外衣。
  询问了姓名、出生年月等内容之后,童泗维问道:“刘师傅,今天上午八点半以后,前院有什么人出入吗?”
  刘迎祥想了一下,说:“八点半的时候,前面办公楼里的人都到后面开会。过一会儿厂办小张下楼去后院,然后就是杨厂长回办公室,他上楼的时候,杜宏开车来了,我给他开门,停好车他就直接上楼到杨厂长办公室……”
  “杜宏是谁?”
  “他以前也是厂里职工,两年前停薪留职开出租车去了。我问他有什么事儿,他说找厂长们问点儿事儿。”
  “他什么时间走的?”乔信问道。
  “九点十五。”刘迎祥把桌上的文件夹递过来。童泗维接过来,是一本外来人员车辆出入登记表,最新一行写着:“杜宏,车牌号T-1035,时间八点四十五至九点十五。
  “在这期间还有没有其他人进出?”
  “没有了,后来小张上楼,然后就是……”
  童泗维四下观察了一下,坐在传达室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大门和院子里的情况,如果有人进出大门或者从后面过来都能被看到。他又很有兴趣地看看晾在铁丝上的蓝色工作服,问刘迎祥:“你们上班时允许洗衣服吗?”
  刘迎祥有点局促:“那会儿没什么事,工作服有点脏……”
  童泗雄笑着说:“领口好像洗得不太干净啊?”
  刘迎祥很快看了一眼:“衣服有点儿旧了,不容易洗净。”然后他紧接着说,“杜宏和杨厂长有过节,都说杜宏两口子离婚就是因为杨厂长。”
  这让童泗维和乔信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刘迎祥说:“具体我也不清楚,我老了,不喜欢打听他们年轻人的事。”
  接下来对高奇和办公室主任李世平等人的讯问让警察们掌握了更多的线索:
  杨龙海以前是春风食品厂的销售副科长,后来调到食品公司,两年前回食品厂任厂长,那时食品厂已经不景气了。公司希望他能扭转一下局面,但是杨龙海不太愿意回来。在他没有回食品厂之前就和杜宏的妻子何丽有点不清楚——何丽也是食品厂职工,杨龙海回食品厂以后大概是因为离得太近了,这事儿就发了。杜宏坚决要离婚,随后办了停薪留职手续到一家出租车公司开出租车——手续是副厂长高奇替他办的,女儿由他抚养。何丽也离开食品厂,据说去了南方,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案情很明朗了,警察们决定立刻传唤杜宏。
  杜宏倒是很干脆:“你们怀疑我杀了杨龙海是吧?我没有杀他!我走的时候他好好的!”
  童泗维看着这个留平头,穿牛仔裤的男人,问道:“你什么时间到的食品厂?”
  “八点半的时候我送一个人到火车站,然后到食品厂,应该过了八点四十吧。”
  “你到食品厂干什么?”
  “听别人说食品厂开会说下岗的事儿,我去问一下停薪留职的怎么办,是按下岗人员对待还是继续往厂里缴养老保险金。”杜宏一副很不在乎的样子。
  “下车后你直接就去了杨龙海的办公室?”
  “对呀,我开车进门的时候他正上楼往办公室走,我就直接上楼找他。”
  “进办公室后你干了什么?”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好像是说冷库检修的事,然后他给我递支烟,问我什么事。我就问他养老保险金的事,他说没有新规定就还在厂里缴,如果有变化会通知我。”
  “然后呢?”
  “然后我就出来了,开车出门。”
  “你在办公室里待了多长时间?”
  “就几句话的工夫,我连来带去也不过十分钟左右。”杜宏停了一下,“我们过去那点儿事儿你们肯定也知道了,我要想杀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我开出租车可以说有的是机会,我没必要冒风险大白天跑到厂里下手,再说我事先又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我还以为他们都在后面开会呢。为一个女人我犯不着!谁离不了谁呢!我女儿聪明听话,学习用功,除了她我什么也不考虑。”
  乔信用手指敲敲桌子:“根据门卫记录你是九点十五分离开食品厂。”
  “不可能!九点五分我出了点儿车祸,就在食品厂大门往东翠竹路口,这个时间我可不会记错。”
  “怎么回事?”
  “唉!我看见红灯停下来,谁知道后面跟个女的,新手!开一辆小赛欧,一下子就撞到我车屁股上,把我吓了一跳。后来交警处理这事儿,等处理完都过九点半了。这事儿交警那儿有记录。”
  童泗维派警员分别去通信公司和交警队核实电话和车祸的事。
  警察们在讨论的时候认为,杜宏所说车祸的事和案情关系不大,因为只要他进了杨龙海的办公室,他就有杀人的机会。他说的关于杀人的动机和时机的话并不能站住脚。可能他并不想报复杨龙海,没有刻意寻找杀人的时机,到食品厂也确实为询问养老保险金的缴纳问题,但是当只有他和杨龙海在一起的时候,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仇恨就可能浮上来——对一个男人来讲,妻子红杏出墙毕竟不是一件可以随随便便就过去的事。这时候杨龙海的一个表情,甚至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可能点燃杜宏深埋的仇恨怒火,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杜宏一怒之下顺手抄起书架上的裁纸刀把杨龙海抹了完全可能。然后他用盆架上毛巾擦掉刀柄上的指纹,把刀子扔到墙角,开车离开食品厂。因为内心慌乱,神不守舍,在路口突然停车,使后面的司机反应不及,造成追尾。
  这时候有一个年轻警员提出,张书艳也有嫌疑。童泗维很感兴趣,让他讲一下。
  警员说,根据走访食品厂的职工了解到,杨龙海这个人在男女关系上一向比较随便,属于大花心萝卜,和他有染的女人不止一两个。打字员张书艳年轻漂亮,整天在杨龙海身边转——说是打字员,其实干的就是秘书的活儿,杨龙海很有可能对其下手。然后就是常见的事情,张书艳要杨龙海离婚,杨龙海显然做不到,或者干脆不愿意做,要么不断推诿,要么一口回绝,张书艳由爱生恨,把杨龙海杀了。根据她自己的证词,她在打扫卫生时拾起掉在地上的裁纸刀。顺手放在书架上,而不是像一般情况下把刀放在桌上,这就说明她是有预谋的,因为如果她从桌子上拿刀有可能使杨龙海警觉。下手以后她没有时间处理凶器,就用毛巾擦掉指纹,扔到墙角,然后拼命尖叫,把其他人吸引过来,自己装出惊吓过度的样子,达到这种表演效果并不难。
  还有,杨龙海死后坐椅子上,尸体没有被搬动过,室内也没有搏斗的痕迹。如果是杜宏,杨龙海不可能让他靠自己那么近,更不可能老老实实坐在那儿等着他抹自己的脖子而不反抗——虽然事情过去两年了,但是从心理上杨龙海对杜宏肯定还是有点戒心,毕竟做了亏心事——张书艳的机会就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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