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6期
谋杀攻略
作者：王稼骏
“没什么！老王你先休息一下吧！天都亮了，我就不回家了，我去洗洗脸。”说着，老张端着脸盆走出了值班室。
顿时压力都卸了下来，我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刚才的一切都历历在目，却又像是一场梦，莫名的兴奋让我精力旺盛。此刻，黄城别墅应该起火了吧！
距离上班还有些时间，我强迫自己小睡片刻，因为我心里非常明白，接下来我要面临颇费精力的战斗。
一直忘记向大家交代我的职业了，我正是人们嘴里所说的执法者——一名刑警。所以你不用为我作案时的专业和冷静感到奇怪。
上海东区警署接到了消防队打来的电话，黄城别墅发生了火灾，希望刑侦队能赶往现场进行支援。东区警署正是我的单位，接听这个电话的人也正是我。
一般发生火灾后，需要警方的介入调查，为起火的原因定性。事情的发展像地铁一般，按我所铺设的轨道前进着。
“借了欧洲杯的光，这个月我们管区的犯罪率刷新了历史最低记录。”我在进入上司办公室的时候，我的上司诸葛警官正和他的朋友这样说道。
诸葛警官制服穿得笔挺，圆圆的脸上挂满了汗珠，显然警署已经开足的冷气还不足以让他感受到清凉，看着他一副酷热难耐的样子，我也跟着躁热起来。
诸葛警官的那位朋友，却悠然自得地坐在诸葛警官的身旁注视着我。他头发略显得有些长，上身一件非常普通的T恤，大热天还穿着牛仔裤，看了他的打扮让我备感不适。事实上我对这位男子并不陌生，他名叫左庶，好像是干私人侦探之类的工作，他与诸葛警官私交甚密，经常看见他出入警署。听说他以前也在这里工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辞了职。不过直到如今警署里不少侦破的案件或多或少都和他有关。而他也依靠协助警方破案来获取一些警方的帮助和信息。说得直白些，左庶与警方是互惠互利、资源共享的关系。
“诸葛警官，黄城别墅发生了火灾，消防队让我们前去协助。”
听完我的报告，诸葛警官迅速而果断地下达了命令，挑选了包括我在内的几名干练的老刑警，一同前往事发现场。
“现场离这儿不太远吧！”左庶抬起头笑眯眯地问我，可能察觉到了我对他的反感，他低下头去收起了他的目光。
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不算太远，大约20分钟的车程吧！我们可以在……”我下意识地抬腕想看看我们能在几时到达，但是手表不在它该在的地方了，手腕处只有两条淡淡的血痕。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额头可能已经渗出了冷汗。
“怎么啦？”诸葛警官满脸狐疑地问道。
“没什么，我这就去现场了。”我机械地放下手臂，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回答了他。
临出办公室门前，我偷偷瞄了一眼办公桌旁的左庶，他正漫无目的地把玩着桌上的铜制笔筒，我怀着几分窃喜几分忧虑退了出来。
在走廊上我遇到老张：“老张，黄城别墅发生了火灾，上面派我们一起去。”
“真不巧，我被一起盗窃案困住了，没法脱身！”老张为难地回答。
“那么我叫别人一起去吧！”我拍拍老张的肩膀，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老张回过头想和我说些什么：“噢！对了，我……”
“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我打断了他的话，我急赶着去找我的手表。
同事们都闲得发慌，一个个被欧锦赛和高温折磨得委靡不振却又毫无睡意。片刻工夫，我就布置停当，急急忙忙来到停车场，在汽车前座空隙间遍寻起我的手表来。脑筋稍微转得快一点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手表最有可能掉落的地方是在黄城别墅里，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血痕说明手表很可能是被沈霖海扯下来的，在当时紧张的情况下，紧勒塑料袋的手掌的疼痛掩盖了手腕的疼痛。
车上没有找到手表，我恨恨地骂了句：“该死！”
正在这时，两个黑影挡住了我的光源。
“王强，你找什么呢？还不出发？”身后传来诸葛警官熟悉的声音，以及左庶有些做作的咳嗽声。
“我女儿送给我的手表不见了。”我如实回答道。
诸葛警官应该对我女儿遇害一事有所耳闻，故意回避我女儿的话题，他用手帕擦了擦两鬓和脖子上的汗水，说：“我让其他人都去干别的事了，这次火灾就我们三个一起去现场，我和左庶坐你的车。”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心中扩散开来，直觉告诉我，这些事情是那个头发像杂草堆似的左庶搞出来的。
“看你眼睛红红的，一定是昨晚看球了吧！小心驾驶啊！”左庶冷不防在后座提醒了我一句。
“昨天的球赛太精彩了。”作为一个球迷，聊起足球我可是没完没了。我不断重述着昨天我所看到的比赛，左庶也发表了相当专业的见解。不知不觉间，我们到了黄城别墅。
“你来过这里？”
左庶忽然间转变了话题，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没，没来过。怎么这么问？”
“因为这里可不太好找啊！王警官一下子就走对了路，而且时间也正好二十分钟。”左庶自言自语道。
“这里是我们东区的管辖范围之内，熟悉是应该的。”再说下去我怕无言以对了，立即岔开话题，指着前方，说道：“瞧！消防队就在那边。”
在那条别墅惟一可以出入的道路上，停着两辆红色的消防车。两条又粗又长的水管一直从路口的消防栓延伸到别墅前。我顺着水管缓缓开进了黄城别墅的那片树林，这次我变得小心了，没有把车停在老地方。
一下车，难得一见的景象映入我的眼帘。
别墅的一楼已经面目全非，我曾经攀爬过的那堵墙已经坍塌，从外面就能看到整个一楼的内部结构。二楼没有遭受到很大的损坏，只是被消防龙头冲成了一片泽国。被熏得发黑的黄城别墅像一块木炭般矗立着。断垣残壁给人凄凉荒芜的感觉。由于黄城别墅独特的地理位置，所以我根本不用担心火势会殃及无辜。
不远处，两名消防员正向一名中年妇女了解着情况。一名戴着头盔的消防队员一看见我们，便小跑着迎了过来。
一暴露在艳阳下，诸葛警官又汗如雨下了，但他还是神情严肃地向消防队员询问起现场的情况来：“我是东区警署的诸葛警官，请问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年轻的消防员业务倒是很熟练，条理清晰地汇报起来：“我们在早上6点30分接到报案，当时是别墅的保姆来上班，发现别墅着火了。我们10分钟之内赶到了现场，因为消防栓离别墅有一段较长的距离，这给我们的工作制造了一些小小的麻烦。不过我们还是在30分钟之后扑灭了大火，并且在一楼发现了一具尸体。因为这鬼天气没什么风，所以这场火灾规模并不大，但房子被高温烘烤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所有一楼内的东西都被彻底地损毁了，包括那具尸体在内。”
诸葛警官不由皱起了眉头，有些呆滞地望着还冒着青烟的黄城别墅。令我头疼不已的左庶也是一张无能为力的苦瓜脸，他只是一味地抬头看着别墅顶上那“黄城别墅”四个字。
“保姆在哪儿？”左庶挠挠头，问道。
年轻人用大拇指朝背后指指：“就在那边。”
“我先去问问情况。”左庶向诸葛警官示意后，朝保姆走去。
诸葛警官深吸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地对消防员说：“你带我们进别墅看看。”
五
现场遭到水火的蹂躏摧残之后，变得满目疮痍、杂乱不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尸体就在那。”消防员用下巴指了指那摊黑糊糊的东西：“现场没有任何汽油等助燃物的痕迹，起火原因暂时不明，但看起来不像是纵火。”
“为什么？”诸葛警官斜着头问道。
“纵火案的现场一般会留下凶手用来点燃建筑物的燃料，这里没有。纵火犯一般会同时点燃几个地方，制造出很大的火势，可这起火灾只有一个起火区域。”
“你哪学的？”诸葛警官很吃惊地瞪着眼，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懂的还真不少。
“网上什么都有。”消防员很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提着工具箱向尸体走了过去。跨入陌生而又熟悉的黄城别墅，我很清楚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先于其他人找到我的手表，我的手表款式独特，可足以作为指控我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