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哭星”沉浮
作者：彭霖山
这广告打出去以后，果然生意更加红火。不仅在县内走红，而且做到了邻近的县、市。那些主顾们要想聘请这位“哭丧妇”，就得提前几天电话联系，预订日期。否则，根本连人家的面都见不上。还真应了一句老古话：运来铁成金!
还不到一年工夫，寒露就凭自己这一技之长，赚了个缸满盆满，而且在县城买了新房，还给自己添置了一辆桑塔纳专车，威风凛凛，趾高气扬。让人瞧着眼馋死了，难免飞短流长，议论纷纷，说什么“刘皇叔的江山是哭出来的，寒露的钱财也是哭出来的。”这话传进寒露的耳朵里。她便反唇相讥回答道：“有本事你们试试看!”
这天，恰逢“中秋节”，寒露没接生意，准备回家进山与父母团聚，欢度佳节。她打点行装，正要准备上车。冷不丁从外头闯进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汉子。只见他胡子拉碴，满脸疲容，神情焦灼，嗓音嘶哑，操着外地口音问道：“你是寒露小姐么?我们想请你去市里一趟做笔生意。”
寒露摇头：“今天是中秋佳节，我得回家去与父母团聚，不想接任何生意。”
中年汉子央求道：“我们会给丰厚的报酬!”
寒露“嘿嘿”一笑，“钱财是赚不尽的啊!叫花子也有个三十夜。中秋佳节总不能让我的老爹老娘守着月饼，望穿双眼盼女儿啊!”
中年汉子闻言，脸色一变，突然双膝跪下，热泪夺眶而出：“寒露小姐，你可知道，我们这群民工也家家都有老爹老娘，还有儿女一帮，可他们中秋佳节不但月饼吃不上，就连米缸里也无隔夜粮了啊!”
寒露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汉子这才道出原委。原来他叫丁大春，外地农民。三年前带着村里三十条干泥瓦匠活的汉子来到这座城市打工，承包了全市有名的“万家春”酒楼的建筑。工程竣工交接后，酒楼老板史阔生只经营一年，便生意火爆，盈利可观。投资全部收回。可民工们的工钱却拖着没给一个子儿。这三十条汉子上门讨工钱，不但没讨着半分，反倒被史老板雇来的打手揍得一个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于是，众人狠了心，一张状纸将史阔生告上了法庭。可谁知这史老板财大气粗，背后又有“保护伞”。几个回合下来，丁大春他们竟然败诉了，应了一个笑话，挨了打的驮着个没挨打的。可怜这三十位民工走投无路，欲诉无门。绝境之中突然有人提起了声名远播的“哭星”寒露，何不请她来露露面，也许还有转机?
寒露听罢，喟然长叹：“丁大叔，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我是专哭死人的，是为死人哭丧啊!你们别对错了号。”
丁大春听罢，连连摇头：“不不不，寒露小姐，你连哭死人都能感动活人，哭活人还不能感化活人?但愿你的哭声能够让这史老板的天良发现，忏悔改过，付还我们的血汗钱。这样，我们外地的这三十条汉子的全家都会对您感恩戴德，要给您树碑立传啊!”
话说到了这份上，寒露也就不忍推却了，只得答应试一试。丁大春立即化悲为喜，冲着寒露磕了几个响头，随即要求寒露当即成行。寒露道，改日不行么?大春哭泣道，平日见不到史老板的踪影，今天中秋节他正好在家与亲人团圆，岂可错失良机?事成之后，定当重报。
寒露哀其不幸，十分同情，见状只得改变了回家的计划，与丁大春一道驱车赶到了市里。
其余那三十条讨要工钱的汉子此刻早已围在老板史阔生的门前静坐抗议，一瞧丁大春陪着“哭星”驾到，俱都感激不尽，纷纷上前示意问好。
寒露站稳脚以后，当即亮开大嗓，有板有眼地哭诉开来：“史老板啊，史老板，你也是爹娘生来爹娘养，为何良心长在背骨上?三十个民工一年的血汗钱，你一个子儿也没给!三十家的妻儿与老小，泪眼望穿在等这救命钱……月儿弯弯照九州，你家欢乐我家愁，你家高楼饮美酒，我家爹娘老小哭声哀……”
这哭声高亢愤懑，尖刻悲壮，就像一支支利箭直插老板史阔生的心房。他刚刚与家人用过丰盛的午餐，正要进卧房休息。猛然听得门外传进一个女人叫骂的尖嗓门，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有心想叫打手去“修理”这伙人，可转念一想，光天化日之下怎敢胡乱横行?于是，只得强压怒火，冷笑连声：“叫花子哭长城。哭得城墙倒么?”
话音刚落，有家人脚步踉跄奔进门来，连称大事不妙，这女人的哭声招徕了好几位新闻记者，还有一大群正在家中休假的公务员，其中有不少头头脑脑，见状议论纷纷，打抱不平。看来众怒难犯了，得赶紧设法收拾局面。
史老板闻言，惊得瞠目结舌，泥塑木雕一般。正愣神间，身边手机骤响，一接听，却是市长打来的电话，责令他当天必须结清这三十位民工的所有工钱，否则，后果自负!
市长发了话，新闻在监督，群众在观看。史老板晓得今天这一关滑不过去了。只得忍气吞声，吩咐手下赶快结账走人……
这么一场闹剧，自然使得史老板心情极不痛快，以至闷闷不乐。晚饭后，史太太想为丈夫化解心态，便提议驱车去城郊外赏月观光，一解千愁。
岂料，史老板块垒在胸，心情郁结，思想波动，情绪极坏，怎能全神贯注开车?一踏入驾驶室，握住方向盘后便又心猿意马，精力分散，还没出城，便迎头撞上了一辆大货车。史老板当场呜呼哀哉，史太太身受重伤……
次日，满街新闻传播，史老板是让“哭星”哭死的!
又过了几天，寒露的住宅门口上方增添了一块横匾，上书四个烫金大字——为民哭星。右下首附着丁大春一行三十个民工的名字。
三 三哭摘“乌纱”
寒露“哭”死史老板的新闻不胫而走，传遍城乡，有的甚至添枝加叶，肆意渲染，将这位“哭丧妇”吹嘘成一个专门为民伸张正义，惩恶扬善，“哭”倒邪恶势力的女中豪杰，侠义女神。人们赞不绝口，好评如潮。
这些褒奖之词比任何出色的广告影响都大，反映十分强烈，登门求助的弱势群体和个人越来越多。这样一来，自然无形之中将“哭丧”的业务挤跑了。寒露倒也乐得顺水推舟。专门揽下了这些生意，因为一则这收入比“哭丧”要强，二则还能博个助强扶弱，伸张正义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这天大清早，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妇出现在寒露住宅的大门口，进门便大放悲声，拉住寒露的双手乞求道：“大慈大悲的女菩萨啊。我们老两口是特意从乡下赶来向您求助的啊!”
寒露还真天生一副菩萨心肠。一见人家掉泪她便会起条件反射，眼窝里立时泪水汪汪。更何况面对这两位神情沮丧，可怜兮兮的乡下老人，顿时心软。急忙让他们坐下，慢慢道来。
老妇人早已喉咙嘶哑，什么话也讲不出来。老头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才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老两口家住市郊外的龙潭水库附近。身边只有一个儿子，因为家贫三十多岁才娶上一个寡妇为妻。生下一个男孩以后，媳妇便长年卧病在床，日子过得更艰难了。村里为照顾这家困难户，特意安排他们的儿子照看水库，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