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劫机正在发生
作者：罗学知
这是一起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的劫机事件，为便于叙述，姑且隐去真实地名。
一
1985年12月27日。
万里长空阳光灿烂，蔚蓝的天空上偶尔飘过一两片白絮般的云朵，这是冬季的江南一个难得的晴天。
上午八点五十分，S省汉川市至广西桂林的1123航班从机场起飞后经几分钟的爬升，伊尔18型客机很快上升到八千米的航线高度，转入水平飞行。这种客机是一种蜗轮螺旋桨四发动机的中型客机，可以乘坐120多人，时速六百多公里，是我国十多年前从前苏联引进的一种主力中远程客机。当年，周恩来总理和陈毅部长访问亚非各国时乘坐的专机就是这种。
乘务员刘莉和许艳玲在乘务长李晓苹的带领下正推着小车，给乘客送咖啡、橘子汁等饮料。今天是李晓苹28周岁的生日，她和丈夫已经约好，等她从桂林返回汉川就带着三岁的女儿一道去“鸿宾楼”饭店，祝贺生日，所以她今天的心情特别高兴。三位女乘务员都是容貌姣好，身材标致，姿色出众的佳丽，特别是李晓苹举手投足都显现出成熟女人所具有的优雅气质和风韵。起飞半小时后，乘务员们把民航特制的桂林山水风光摄影画册分送给每一位乘客。突然，从前舱第6排A座和C座位置站起来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年龄都在三十岁左右。高个男子穿着一套灰色西装，留着大背头，他打开头顶的行李架盖板取下一个旅行袋，旅行袋里有一个方形装潢精美的铁质饼干筒，他揭开盖子，从饼干筒里拿出了一支用塑料袋包着的乌黑锃亮的“六四”式小手枪，塞进自己右边的裤袋内，向那个个头比他略矮的留板寸头、穿棕色夹克衫的满脸横肉的男子使了个眼色，由大背头在前，板寸头在后，两人大步流星地朝位于客机头部的驾驶舱方向走去。
从食品贮存间走出来的刘莉见状忙问道：“同志，你们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吗？如果是要上卫生间请往后走，卫生间在客舱的后部。”
留板寸头男子铁青着脸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关于征用客机前往台湾的严正声明》的文稿纸交给刘莉，厉声说道：“我们要征用这架客机飞往台湾，请你立即向机长转告我们的要求，限他在五分钟内作出答复！”
这时，大背头的高个头男子从裤兜里掏出那支“六四”式手枪挥舞着大声喊道：“如果不同意我们的要求，每拖延一分钟，我们就枪杀一名乘客，何去何从，你们看着办吧!”
刚当上乘务员不到三个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刘莉吓得脸色惨白，两腿不由自主地瑟瑟直抖，不知如何是好。
客舱里一阵骚动，乘客们有的大惊失色，不知所措；有的交头接耳，恐惧不已；还有的小声对两名劫机歹徒恳求道：“我不想去台湾，让飞机先降落一下，等我们下了飞机你们再去台湾好吗?”
大背头男子用手枪对着乘客晃动着高声呵斥道：“瞎嚷嚷些什么?保持安静!我宣布三条纪律：一、不准讲话，大声叫喊和交头接耳都不行；二、不准乱动，手脚都规规矩矩地放好了；三、不准离开座位，把安全带都给老子系好了。谁要不听警告，存心作对，老子就先打死谁!”
乘客中有人问：“要上卫生间怎么办?”
板寸头蛮横地道：“要拉屎拉尿就给老子先拉在裤子里！”
与此同时，在食品贮存间为乘客配餐的乘务长李晓苹从半掩着的门缝已经听见了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她到底是一位见多识广有着八年乘务工龄的乘务员，她立即用贮存间的电话向驾驶舱的机长冯振华报告了歹徒要劫机的情况。报告完毕她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把电话筒搁在旁边的食品柜上，让歹徒们的声音可以一字不漏地传到机长的耳机里。李晓苹的丈夫是民航公安人员，平时，李晓苹从丈夫那里听到不少公安人员与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斗智斗勇侦破各类恶性大案的故事，耳濡目染的熏陶给她增添了不少应对犯罪分子的智慧和勇气。在这关键时刻，她挺身而出要替下刘莉与劫机歹徒交锋。她平抑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出食品贮存间，对板寸头道：“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请你相信我们一定会认真对待的!”说罢从歹徒手里接过了那一纸所谓的《关于征用客机前往台湾的严正声明》，顺手将刘莉推进了食品贮存间。
板寸头恶狠狠地对李晓苹吼道：“那好，刚才我已经说过，我们要征用本次民航班机飞往台湾，在台北、桃园、新竹任何一个机场降落都可以，限你们机组五分钟内作出明确答复，不准耍花招!否则，由此引起的一切严重后果你们自负!!”板寸头面目狰狞地威胁道。
李晓苹镇定地道：“飞往台湾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说飞就能飞的，既没有航线资料，也没有与台湾进行联系的正常联络渠道，即使能联络上，人家台湾方面能否同意我们降落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人家要不同意，我们要硬飞过去，人家把我们当作军用飞机打下来，那我们岂不是都完了?再说我们是飞往桂林的航班，飞机油箱里的油料有限，肯定不够飞到台湾，能不能改飞其他地点比如尽量靠近台湾的福建省厦门市？”
板寸头一口回绝道：“看你长着一副美女的外貌，却揣着一副蛇蝎的心肠!老子要到厦门不知道坐火车去，还要花大价钱来坐你的飞机吗?你是想让我们到厦门一下飞机就被抓去吧?告诉你，少给老子耍滑头!以前也不是没有劫机去台湾的，你别把老子当三岁的小孩糊弄，赶快叫你们能做主的机长出来说话!”
乘客中骚动又起，一片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板寸头不禁扭转身子朝客舱看去。
大背头提高嗓门狂叫道：“肃静!肃静!各位乘客听我说，从现在起我们已经接管了这架飞机，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直接送我们去台湾!我们并不想危及各位的生命财产安全，请大家密切配合。台湾自古就是中国的领土嘛，去那边看看，免费旅游一趟有什么不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胆敢轻举妄动，与我们作对，我们一律当场处决，绝不留情!”
板寸头目露凶光地帮腔道：“如果机长胆敢拒绝我们的要求，老子就引爆身上的炸药，大不了我们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说到这里，板寸头哗啦一声拉开夹克衫的拉链，露出了绑在腰间的一圈用牛皮纸卷成的三厘米大小的圆筒筒，从其中一个纸筒筒内引出了红、蓝两根塑胶导线并连接着几只手电筒的电池和一只微型电源开关。电源开关就握在板寸头的左手里，板寸头向乘客大声恐吓道：“大家看清楚了，这里有两公斤烈性硝胺炸药，要么我这手指头轻轻一按，我们这架飞机就会在一声巨响中化为一团浓烟烈火和一堆血肉碎片从这八千米的高空摔落下去；要么我们大家都平平安安地抵达台湾，然后你们再高高兴兴地返回大陆。当然，愿意与我们一起留在台湾的也未尝不可。两条道路一生一死任君选择!”板寸头略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想没有人会选择死路吧?那好，请大家密切配合我们，注意那种想当反劫机英雄为了个人出名而置大家的生命于不顾的人，不要让这样的人连累了我们大家!”
大背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焦躁地道：“我们说过，限时五分钟要机组给我们作出明确答复，否则，每超过一分钟，我们就要杀掉一名乘客，先从男人开始!”大背头朝第一排座位上的乘客扫视了一眼，用枪口指着客舱右舷靠走廊坐的一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狞笑着道：“恭喜您中头彩啦，再等一分钟，我们第一个送上西天的就是先生您啦!”
这一排座位上坐着一家三口，靠窗坐的是妻子，中间坐着的是他们六岁的女儿。男子吓得面如土色，小女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那位年轻的妻子流着泪恳求李晓苹道：“乘务长，求你们赶快答应他们吧，救救我丈夫……”李晓苹严正地对大背头道：“你千万不能胡来，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拒绝你们的要求，机长正在向上级请示，很快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大背头暴怒地狂吼道：“老子不管这些，再过一分钟我们还得不到答复，就开始杀人!从现在开始一分钟倒计时!”大背头扯起嗓门高声报数：“60、59、58、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