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0期

魂断多伦多

作者:严夕奎



粗重的工作。最初,他怀着很大的信心,充满激情地出去找工作,带着他的个人资料,捧着文凭和学士证书到处求职。日子在他的脚底下一天天地滑逝,他付出的努力总是无果而终。在加拿大,人家并不认可你的文凭,你学历再高,人家也不予承认,他们只承认加拿大本国颁授的学历。要想找到比较好的工作,你就必须在加拿大进修,获取他们国家颁发的文凭之后。对姚棋来说,他的境况是不可能允许他在加拿大再进修的。于是,他就把原来为自己设定的较高的求职标准一分分降下来。他想:为了明天,先委屈一下自己并没有关系,哪怕先找一个业务员,公司的低级职员甚至商场理货员、配货员也行。好在加拿大的工资都是很高的。可是现实是残酷的,两个月过去了,对姚棋来说,就连餐馆服务员、市政保洁员甚至家政公司的钟点工都是不容易做上的。日子一天天耗下去,姚棋身上的钱一点点在减少,他十分着急上火。他每天都在大街上游荡,眼睛不停地往四下瞅,寻找用工信息。有时候他会买一份中文版的《世界日报》回来,浏览报纸上刊登的招聘启事。开始还能坐着交通车早出晚归,后来腰包渐瘪,他就不敢坐交通车了。在加拿大,对于一个贫穷的中国人来说,乘交通车是很贵的。他每天徒步早出晚归,却总是无功而返。
  米莉是晚上十一点多钟回来的。姚棋尽管早早地睡了,但并没有睡着。他先是听到一串含混的英文歌曲由远而近,紧接着听到有钥匙插进锁孔及其在锁孔中的扭动声。他知道是米莉回来啦。
  门开了,随着一股浓重的酒气,米莉进到屋里。她按亮灯,见姚棋睁着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睛望着自己,她对他吐了吐她那短短的鲜红的舌头,向他张了张手,然后向她的卧室走去。
  两分钟后,米莉从卧室出来,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来到姚棋跟前,坐在姚棋把它当床的沙发上。到米莉家以后,姚棋一直是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亲爱的,你把屋子收拾得真干净。谢谢你。”米莉说。
  “你桌上放有八加元钱,下午我收拾房间,卖酒瓶子的钱。”姚棋本能地往沙发里挪了挪,对米莉说。
  米莉听了姚棋的话,站起身,回到屋里,看到桌上果然放着钱。她把钱拿起来,走回客厅,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钱是你的。你为我收拾了房间,你应得的劳动报酬。”米莉说。
  “不,这是你物品卖的钱,应该归你。”姚棋伸出手,把钱从茶几上拿起,递给米莉。
  “你付出了劳动,它就是你的劳动报酬!”米莉把钱重新放到茶几上。
  上午姚棋跑了半天,到中午依然没有丝毫眉目。他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想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就回了家。下午躺在沙发上休息,听楼下有人叫喊收购废旧物品。姚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爬起来扒着阳台往下看。那是一个华人小伙子,穿着显得几分邋遢,骑一辆脚蹬三轮车沿着住宿区的水泥通道叫喊着收购破烂。姚棋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感到有些酸痛。这也不失为一种营生啊,他想。想到这里,他的心一分分难过起来。自己一个本科生,曾经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下海后曾经拥有过数百万元的资财,难道会在异国他乡沦为一个破烂收购者吗?楼下的这名小伙子,他有着怎样的经历和背景呢?他从中国来到加拿大,总不会是专门到这里来收破烂的吧?他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先前为了淘金,到这里后找不到工作,生存的需求迫使他放下架子,蹬起三轮……他喊住小伙子,把米莉平时消费的酒食包装彻底清理一遍,收拾收拾全卖给了中国小伙子。在交易过程中,两个人进行了简短的交谈。通过谈话,姚棋得知小伙子来自中国河南,满怀一腔淘金热情来到多伦多,却长久找不到工作,最后走上了收购废旧物的行当。小伙子对他说:“大哥,实话跟你说,这一行不雅观,但是,干下来还是挺实惠的。”至于每天能赚多少钱,他没有明确告诉姚棋。但通过小伙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情态,姚棋猜测他一定收入不菲。如果实在找不到工作,就跟小伙子学习,收购破烂。姚棋暗下决心。站在阳台上看着小伙子蹬车远去,姚棋的心里生出一层悲哀,仿佛自己已经成了那个收破烂的小伙子。小伙子从视线里消失以后,他把钱放进米莉卧室。回到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抽了一支烟,姚棋就站起身来打扫卫生。
  米莉每天早晨十点钟起床,打扮一番后出门,一天不归。午夜时分回家。绝大多数回来时,带着满身的酒气。尽管她长得一点儿也不漂亮,出门前,总是坐在梳妆镜前刻意打扮一番。据姚棋所知,她没有工作,靠政府每月发给的生活保障金度日。她没有住房,在多伦多租房而居。平时总是在吃喝歌舞中打发日子。有时候,她也能赚一些莫名其妙的收入。姚棋走进这间居室后,她把每月七百五十加元的房租转嫁到了他的头上。第一个月他不懂,如数交了房租。第二个月,他知道了内情,提出与她均摊房租。米莉脸一寒,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要跟我分摊房租,三个月以后我就跟你离婚,让你永远也拿不到加拿大的绿卡。”米莉有时候既天真又活泼,对姚棋也好,跟他谈心,喝酒,还带他出去跳舞。有时还请他吃饭。但更多的时候,她又凶恶又泼辣,脾气暴躁,凶起来像老虎。每当她撒泼逞凶的时候,姚棋都感到异常痛苦,怀疑她是否患了更年期综合征。而她实际上才二十六岁。有许多次,米莉赤裸裸地提出要跟姚棋做爱,在他面前脱光衣服,向他展示她白花花的水桶一般的身体。遭到拒绝她就大发雷霆。“我是你法定的妻子。跟你做爱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你应该尽做丈夫的义务。”她说,“否则,我要到法院控告你性虐待,不愿对妻子履行丈夫义务。”她大喊大叫要向当地妇女组织投诉,质证他践踏她的合法权益。有一次,遭到拒绝后,她竟然一丝不挂地钻进姚棋的被窝,骑到姚棋的身上。他奋力推翻她,逃到地上。米莉流着泪愤怒地对他说:“我不明白,中国男人为什么这么不可理喻,难道你对性没有需求?”这种时候,姚棋就会想到陈小萍,想到跟陈小萍做爱的幸福时光。每当陈小萍有要求了,她就像一只乖巧可爱的小猫咪一样钻进他的怀里,吻他。她从他的额往下,吻他的眼睛,吻他的耳垂,她的舌柔软而润滑,在他的眼睑上舔来舔去。然后往下,吻他的脖子、胸脯……一直吻到小腹以下……她的唇在他的身上蠕动,她的舌风情万种……作为男人,他有需求。但他看不上米莉这样的女人。她激不起他的情绪。
  米莉的话让姚棋产生了小小的感动。他倒不是因为她给了他八加元钱。跟米莉在这间房子里生活了两个多月,有时他觉得她很简单,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有时她又让他捉摸不透。起先,他们一道出去游玩,不管是坐车、买游览景点门票、还是吃饭喝饮料,他都主动掏钱。后来他见她总是一毛不拔,就不再积极主动了。她对他的不主动并不在意,他不掏钱,她就掏,掏得挺坦然。但是,她掏钱只为自己付费,并不为他花钱。他很气愤。后来他才知道,并非是米莉小气,那是加拿大人的生活习惯。他们习惯于消费实行AA制。像今天的例子,之前还没有发生过。过去,姚棋因看不惯家里乱七八糟,也时不时地打扫卫生,但米莉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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