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死亡陷阱

作者:姜玉胜




  十几天下来,赵武和他们几个混的如一家人一样,不管是窑上窑下,团结的十分紧密。尤其是老满,逢人就夸赵武这个外甥好,就是因为赵文在窑上出了事,姐夫才让他这个娘舅随后赶来,照顾这个外甥别出现闪失。一时间,窑上的人都知道赵武并非一人来下窑,还有娘舅一帮人罩着。
  这天,小丽曾问过赵武,老满真是你舅?赵武张了张嘴,本想说出实情,但怕老满日后知道了生气,就点了点头算是应承。
  
  3黑心窑主
  
  在窑上干了二十多天,有关赵文的死亡原因仍是个谜团。赵武曾留心观察过窑上的每一个人,也曾怀疑过每一个人,最后又都一一排除。哥哥是如何死的?赔偿何人所领?难道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串串的问号直往外窜。这天,赵武刚上窑,就见父亲急三火四地来了,一见赵武就忍不住痛哭起来。原来,赵生信回家后掩饰不住丧子的悲痛,还是让老婆看出了蛛丝马迹。老婆听说儿子死了,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死过去,现在还在医院救治。这次来,他就是找赵武弄钱回家救妈的命。
  赵武觉得干了快一个月了,窑主怎么也能支给他一个月的工钱,便来找窑主马黑子。却正赶上县里的一个部门刚收完罚款,马黑子的脸正黑得像锅底,听说赵武要借钱,立时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刚刚讹了我五万,又来要预支工资,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自动取款机了?滚!通通给我滚!”
  赵武的怒火也腾地上来了,牙齿咬得咯吱响,两只拳头越攥越紧,眼里布满了血丝,恨不能一拳砸扁这个家伙。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小丽站了起来,说道:“眼下还是救命要紧,你那千八百块的工钱就不要难为窑主了。”说完,来拉赵武的胳膊并用手狠狠地拧了一下。
  到了隔壁,小丽拉开了随身的小包,一把就拿出了崭新的五千元钱塞到了赵武手里,把赵武惊得心突突直跳,数出了一千,剩下的说什么也不肯要,连连地向外推挡。小丽急了,面红耳赤地说:“你就别逞强了,你哥已经搭上一条命了,难道你还要再搭上你妈么?”听了这话,赵武的手软了。在他们那个贫困的地方,就冲小丽这样仗义,就足以让他给这个女人后半生做牛马了。此刻,赵武实在也不会表达什么,只是用发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面前这个女人,那里面,有一千种比语言更能说明一切的东西。
  夜里,赵武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死得不明不白的哥哥,躺在医院里的妈妈,对他特别热情的小丽,都像放电影一样在他脑袋里过来过去。老满、强子、八柱子都过来嘘寒问暖,热情的让他心烦,索性起来披上衣服,沿着窑口向山梁上走去。
  赵武失眠的原因很简单:白天小丽那又细又白的纤纤小手碰到了他的手上,难免使他有了触电的感觉,二十好几的人了,同女人接触皮肉这还是第一次。小丽那齿白唇红风情万种的姿色,使他的心潮跌宕起伏。
  登上了山梁,冷风一吹,赵武烦躁的心静了下来,心里说,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小丽或许是看你穷哩哩地可怜可怜你而已,你却拿棒槌当针(真)!马黑子家财万贯,拔根毫毛比你腰粗,哪不比你强?
  想到这里,赵武立时平静了,身上如同释重一般。没了心思,赵武的困意也上来了,就想转回去睡觉。煤窑不比农田,睡眠不足稍有疏忽就有可能丢了命。他刚想转身,却见山下几个人抬着一件东西鬼鬼祟祟地走到了背风的地方,不一会儿,一团火光“腾”地亮了起来,一股皮肉被烧的焦糊味儿从沟底飘上了山梁,直冲赵武的鼻孔。
  他们在干什么?赵武顾不上回去睡觉了,沿着一条毛毛道向山下摸去。待他轻手轻脚地走近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马黑子的贴身属下正在焚烧一具尸体!赵武仔细一看,天哪!尸体竟是“小四川”。
  “小四川”是个孤独内向的人,和赵武不在一个班上,整天少言寡语,备受鲁莽窑工的欺凌,今天中午吃饭时好像听上一班窑工说了句夜里三号窑冒了顶,想不到竟然死了人!
  赵武正在琢磨这事已经撞上了,下一步该怎么办,忽觉被重重的推了一把,一个前跄趴在了地上。还没等他爬起来,一个人忽地骑到了他的背上,两只大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低声喝道:“什么事都敢看,找死!”
  赵武知道触犯了大忌,凭着强壮如牛的身体,身子一挺把背上那人掀翻在地,拔腿就沿着沟趟子跑了起来,后面的人紧追了一段见追不上也就作罢。
  赵武快要到窑口的时候,险些与一个人撞个满怀,仔细一看,天呐,竟然是小丽!赵武的双腿一下子软了,不用说,这是马黑子为焚尸灭迹而设在沟口的一个“哨兵”。
  
  4大难不死
  
  一连串的变故非但没有吓退赵武,反而更加激起了他探解吃人煤窑的欲望,他相信谜底一定会被揭开的。一连几天,窑上没见任何动静,就像一个猎手在与狡猾的猎物周旋,彼此较量着毅力与耐力。赵武在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旦“小四川”的家人来了,他就把实情说出来,让马黑子的后半生在监狱里呆着吧。可谁知十多天过去了,竟没有一点动静,一个人的死亡在这里真就像死了一只蚂蚁一样无声无息,难怪哥哥消失的像一缕空气。
  这天下窑,老满看出了赵武一副忧心忡忡、神不守舍的样子,特意找借口支走了强子和八柱子,然后凑到了他跟前,关心地问:“外甥,你好像有什么心事?”赵武苦笑了一下,见老满一脸的慈祥,就忍不住把那晚看到的事情说了。谁知老满听完一下跳了起来,急匆匆地问道:“外甥,你可看准了,死的那人真是‘小四川’?”赵武看着老满那猴急样,不解地点了点头说:“肯定差不了。”老满听后,“哦”了一声,急三火四地帮着赵武出了一车煤,扔下了铁锹,去了强子和八柱子他们那个采煤点儿。
  第二天下窑,赵武一开始就觉得有点怪,以往都是他们四个人分成两帮,可今天老满说人多在一起干活热闹,四个人伙在了一起,无奈这洞太窄,只能容下两人干,另两人歇着。干了一会儿,八柱子说他闹肚子,去了厕所。赵武抡锹装了几车,总觉着老满和强子的目光发贼,他与谁相遇,谁就躲开,但他始终感到四只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他索性停了下来,想问问他俩到底要干什么。
  赵武正在疑惑,冷不丁地就听到了“轰隆隆”一阵巨响,紧接着一股刺骨的凉风迎面扑来!还是老满经验老道,大叫了一声:“漏塘啦,快跑!”喊完,一个箭步蹿了出去,赵武也扔下铁锹,跟着向外跑去。霎时间,整个巷道全是水了。
  赵武不知道被冲出了多远,呛了几口水,脚好歹才搭到了地上。他一边用手在水面上划拉着那些漂过来的碎木烂草,一边焦急地喊着:“老满舅,强子,八柱子,你们在哪?”窑里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流水声和赵武的呼喊声在洞壁上回应。喊了一气,仍不见动静,赵武挥动着双臂,艰难地迎着水流向前走去。他刚才记得清清楚楚,是老满先跑,后来都被他给拉下了,他们肯定还在里边,尽管洞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眼睛还是四下里本能地撒目着,期望着能遇见他们几个共同患难的人。就在这时,顺水漂过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撞了赵武一下,他一个激灵,本能地用手一摸,发现竟是个人!他一把抱在了怀中,忙又顺着来路回到了刚才那高出水面的巷道。
  赵武分不清这人是谁,摸摸胸口还有热气,只是肚子鼓得像个皮球。赵武小时候看到过大人们救起被水淹昏的人的绝招,忙一把把这人头朝下撂到了背上,手脚着地躬起了腰身,形成一个“罗锅”。随着一阵“哇哇”的呕吐,那人竟活了过来,颤着声问道:“你是谁?”赵武一听,这不是八柱子么?忙又从背上把他顺到了怀里,惊喜地说:“八柱子,我是赵武!我是赵武呀!”
  谁知不说还好,八柱子一听是赵武,吓得“妈呀”一声,一下推开了他,缩紧了颤抖的身子问道:“赵……武……你是人……还是……鬼?”赵武生气地说:“要不是我救你,这时你恐怕早就成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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