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水袖水袖

作者:谭成举




  望着那远去的高大身影,“赛牡丹”并不见落下泪滴,只是一动不动地久久站立,仿佛呆了一般。
  不久,传来王团长战死沙场的消息。
  吉祥戏楼便挂满白绫。吉祥班披麻戴孝,歇戏三天。
  “赛牡丹”不吃不喝,竟是终日望着山外出神。
  这时,八角山的土匪闻风而动了。
  一个月黑风高天,吉祥班被掳上了山。八角山杀猪宰羊,大摆宴席。宴毕,众匪徒就吵嚷着要看戏,戏子们哪肯屈从?于是,就遭折磨,还绝断了饮食。
  “赛牡丹”也被匪首彭三疤强行关入洞房,幸喜他有些功夫,彭三疤才未能霸王硬上弓。如是三日,众戏子却意坚如钢,“赛牡丹”也是志坚不摧。彭三疤就烦了,便令撕“票”。正在危急时刻,“赛牡丹”横下心来,便答应唱戏,只是那压寨夫人却是万死不从的。彭三疤就应允,想那戏唱开了,压寨夫人那是迟早的事,就令搭台开戏。“赛牡丹”却在开演前要求放了众戏子。彭三疤也是应允了。他只在乎“赛牡丹”。
  “赛牡丹”就咿咿呀呀地唱,却全是些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调子,那剧情也多是教人行善、劝恶从良的,叫这些匪性十足的众人听了,心中就烦躁得紧。
  压着性子,彭三疤勉强听了几日,终是极限崩裂,便叫将戏停了,要“赛牡丹”改跳那水袖舞。
  料想吉祥班已安全到达山外,“赛牡丹”就横眉冷对,直是不依:“尔等也配么?时值外敌入侵,国将不存之时,诸匪却在这里乐不思危,干着蹂躏百姓的勾当,真是败类一群。本人的水袖舞是专为抗日将士们表演的。尔等要看这水袖舞也可以,但你们得有种去给我杀上几个日本鬼子看看!”
  饶是“赛牡丹”毒毒地骂,彭三疤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笑:“骂够了么?骂够了,就开演吧。”
  “头可断,血可流。要我跳这水袖舞,那是白日做梦!”
  “真就不跳么?”
  “万死难从!”
  彭三疤也不急,不恼,还是冷冷地笑,就招招手,让二头目走了过去:“带着兄弟们去将凤中所的戏班都给砸了,一干人员悉数拿上山来。”
  二头目得令就走,彭三疤仍是冷冷地笑。
  “赛牡丹”就只得屈从了。“罢了罢了!想我‘赛牡丹’一身傲骨,却在这里折了!苍天呐,何以竟是如此?”“赛牡丹”早已是悲泪长流。
  台前照样置上了一大碟墨汁,只是那墨汁却是“赛牡丹”令彭三疤亲手所研。
  “赛牡丹”选好片子,匪徒就摇响了那抢来的留声机。
  “赛牡丹”就跳将开来。随着那激越的声响,一对水袖却没有丝毫的柔弱之态,急急的就如下山的虎,出水的龙,一出场便是狂剪猛扫,真个是摧山搅海,势不可挡,似是要向匪众扑来,吓得众匪徒魂飞魄散,几欲四窜。
  正在匪众眼花缭乱、惶惶难安之时,但听一声脆响,那对水袖果就挟着一股劲风如两道白色飞剑,疾疾地朝几匪首咬来。匪首们尚来不及避让,就是相继“啊”地几声闷叫,便歪倒在太师椅上,稍顷,则一动不动了。只见那颈动脉处已然早被划破,血就汹涌地喷出。再看那水袖,已被鲜血浸透,却在几匪首喉结处死死地缠住,让喉结几近碎裂。费劲将水袖解下,不曾想那水袖上竟赫然留下两行大字,定睛一看,却是“山残河碎犹为非,不思报国终自戮”,那笔力遒劲,划划如剑,竟是满含逼人的冷气。
  待匪众再去飞目寻找“赛牡丹”时,哪还留有他丁点的身影?
  不日,八角山悍匪瓦解。
  一月后,抗敌前线活跃着一支南戏班,那班主叫覃五爷,新编的出出南戏演得是好生了得。尤其是那叫“赛牡丹”的,男扮女装,将一角青衣演出了别样韵味,一对水袖舞出万般风情,叫将士们百看不厌,竟是久久难能释怀。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