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魂断鸳鸯湖

作者:汤 雄




  当时,郁小庭真想冲到赛家去问个清楚,说个明白,但定下来神一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强扭的瓜不甜,借来的媳妇捂不热脚。罢了!还是让我再努力干个一两年,脱掉了头上这顶穷帽子再说吧。相信到时候总会有姑娘来到我身边的。
  “叽叽叽……”要不是那只不知什么时候挤在栅栏里的鸳鸯的叫声打断了郁小庭的思绪,使他不得不上前捕捞的话,还真不知要一个人傻傻地在池塘边站上多久呢。小庭把一肚子的怨全撒到了那只无辜的雄鸳鸯身上,他从栅栏里拖出那只鸳鸯,一用力,把它扔回了鸳鸯群里。
  然而,话虽这么说,但在郁小庭的心里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赛银花的倩影。昨天在他家里,银花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与甜美可餐的笑靥,似乎总在提醒他告诉他:银花是爱他的。可是,为什么只隔了一夜,她就来了这么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呢?难道真应了那句“少女的心,秋天的云”的俗话了吗?这一夜,郁小庭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合不拢眼。
  由于一夜没有合眼,所以第二天郁小庭起床晚了些。他被池塘里一片“叽叽叽”的叫声蓦然提醒:鸳鸯饿了,应该给它们喂食了。郁小庭草草地梳洗了一下,便撑起小船,孤舟独桨地去了鸳鸯湖。在鸳鸯湖边有着一大片橡树林,树上的橡子是此时节鸳鸯们的美味佳肴。
  小船在穿过拱桥洞时,正好一辆崭新的“桑塔纳”从头顶开过,车窗摇下处,露出了两个男人的笑脸。小庭认识那两个男人,那年长的是他们的父母官韦乡长,前面那个则是韦乡长的儿子、他中学时的同班同学韦大宝。一清早的,他们是上哪儿去呢?郁小庭懒得去管这些闲事,自顾加快橹速,把小船摇得像离弦的箭一般。隐约中,他似乎听见韦大宝喊了他一声。
  郁小庭摇着装了两筐橡子的小船返回时,已是家家屋顶上炊烟四起的时候了。河边几个大嫂大娘谈兴正高,这个说:“咱村到底还是赛根发有苗头,连乡长都上他家来做客呢。”那个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正符合现在市场经济嘛!”这个听了就撇撇嘴:“家有梧桐树,引来凤凰栖。谁让赛家有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女儿呀?”那个听了就耸耸肩:“可是谁家愿意把鲜花往牛粪上栽?”
  女人们的声音尖尖的,酸酸的,郁小庭不禁站下了脚步。他仿佛感到一股血直往自己头上涌,耳朵里“嗡嗡”响,像钻进了一只金头苍蝇。
  他昏头昏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把满满两大筐橡子都一下子喂给了鸳鸯们,脑子里乱成了一盆浆糊。直到耳边听得有人叫他,他才蓦然醒悟过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着攀高枝的赛根发。
  “小庭,快,卖几只野鸭子给我。”赛根发笑嘻嘻地望着郁小庭。
  “你买……野鸭做啥?”每次下鸳鸯湖捕鸳鸯时,郁小庭总能顺便捕捉到一些混迹其中的野鸭子。
  “韦乡长来了,要在我家吃午饭。”说到这里,赛根发神秘地凑在郁小庭的耳边压轻了声音,脸上不无炫耀地笑出一片灿烂,“大宝也一起来了。”
  “韦大宝……”心乱如麻的郁小庭一边下意识地用海兜从池塘里打捞野鸭子,心里在喃喃自语。
  “也不知我们银花上眼不上眼。”赛根发提起几只野鸭子,扔下几张票子的同时,又扔下这么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郁小庭终于如梦方醒,恍然大悟,他感到了一种被人戏弄与鄙夷的气愤与委屈。堂堂七尺男子汉,竟让两颗豆大的泪珠夺眶而下。
  韦乡长父子来赛家提亲的消息,一下子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鸳鸯村,刮遍了鸳鸯湖,同时也一下子彻底吹凉了郁小庭那颗热呼呼的心。
  
  三怪情异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赛家。
  韦乡长父子大驾光临赛家后的第二天,赛根发就带着女儿赛银花去了乡里,去了韦乡长的家。本来,银花是说什么也不肯去的,昨天韦家父子突然光临,她从韦大宝那双总是直瞪瞪地盯着她的眼睛里与异样的笑容上,隐隐地觉得里面另有文章。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走了,她问爹爹,才知道自己当时的判断没有错:韦家父子果然是来提亲的!当时,她就恼了,怪爹爹事先没与她商量,怨爹爹错把黄狗当骏马。韦大宝是什么人?银花心里最清楚:早在多年前,才上初中的韦大宝就不学好,有一天居然躲在男厕所里偷偷窥看隔壁的女厕所,被人家当场抓获。再有,韦大宝仗着他家的地位与势力,在鸳鸯乡里横行霸道,口碑臭得像茅坑。这种人,银花就是一辈子不成家,也不肯嫁给他。真不知道爹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愿意把一朵鲜花往牛粪上插。
  可是,爹爹自有爹爹的道理。赛根发苦着脸,向女儿吐出了心里的一本账。原来,爹爹承包的乡工程队,由于近年来断了业务,几近关门倒闭了。现在,赛根发听说县里准备在鸳鸯乡建造一条柏油路,造价至少在千万元以上。赛根发的心里就像爬上了几百只蚂蚁,痒痒得再也耐不住了。他多么想让韦乡长把这宗业务交给他来完成呀,如此,他的工程队就无疑能起死回生,他自己也足可以赚上一笔吃用到老也不愁的钞票了。可是,赛根发一无垫底的资金,二无硬扎的背景,三无一流的资质,他自知决不是全乡几个工程队的竞争对手。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嘴边的肥肉被人家夺去吧?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此破产倒闭吧?走投无路,百般无奈之中,他从与女儿那天的一席悄悄话中得到了启发,他决定孤注一掷,抓住去年韦乡长曾向他说起要向他家提亲的想法为机会,把银花作为钓饵,甩到韦家的面前作为交换的条件。
  望着爹爹饱经风霜的老脸,听着爹爹句句带血字字带泪的实话,银花的心里动摇了。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赛根发竟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哽咽道:“花,你就当帮帮你爹吧,救救你爹的工程队吧。我除了这个办法外,就再也没路可走了,爹也知道这是不道德的,花,难道你真要爹跪在你面前吗?”“不,爹!”银花心中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她哭出了声,伸出双手死死扶住了爹爹,“我,去……就是……”
  韦乡长的家毕竟是一乡之长的家,装修得如同三星级宾馆,其富丽堂皇与豪华气派,使见到它的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它的与众不同的地位与威望。平心而论,别说初出茅庐的银花了,就连走南闯北的赛根发也是头一回见识到。韦乡长见赛根发父女果然应约来到他们家,嘴也合不拢了,把手下的厨师支使得像一只陀螺,热情接待赛家父女。韦大宝见了赛银花,更是六神无主,全身都软了,恨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把银花搂抱在怀中。
  面对这场儿女亲家似的相会,赛根发与韦乡长的谈话却像在谈判一笔生意。赛根发毕竟也是江湖上人,寒暄了一番后,即若隐若现地把乡里建造那条柏油公路的事情摆上了台面。韦乡长更是久经沙场的谈判老手,面对赛根发露骨的交易条件,他总是面带微笑,不卑不亢,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啦,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啦,句句话语中暗藏杀机,一句话: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
  谈判谈到一半,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韦乡长说:“边吃边谈。”便开始了丰盛的宴席。席间,韦乡长连连向赛家父女端起了酒杯,韦大宝也紧挨在银花边上,向银花劝酒。韦乡长这十几年父母官毕竟没白当,酒量大得惊人,赛银花则几杯下去已头昏面红了,而他们父子俩却没事人一样,继续一杯接一杯,热情地轮流向赛家父女敬酒劝酒。酒过三巡,从没喝过酒的银花,只感到天旋地也转。韦乡长使个眼色,即有女佣把她扶进了厢房。
  银花头一挨枕,便昏昏沉沉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中,她感到有人在拨弄她,拉扯她,最后她感到一只沉甸甸的面袋似的东西死死地压在了她身上,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觉得一种不吉之兆正向她袭来,同时,她的下身像被撕裂一般地疼痛,火辣辣难受。她那尚未麻木的意识里感到一桩天塌一般的大祸正已临头,她想呼喊,她想挣扎,她想撕咬……但是一切的一切都已不是她此时此刻能做到的,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已不属于她自己……最后,她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1]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