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谜团
作者：水 沐
他敲了几下门后，听到爱妮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开门，她本来是满面笑容，一见是雷波来找她，顿时来了个１８０度的大转弯，阴着脸就要关门。雷波喊了声“别急”，用手把门一推，爱妮就关不了门了。她恼怒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爸爸会发脾气的！”
雷波说：“我知道你爸爸不在家，所以才上楼来找你！”“你怎么知道？”雷波微微一笑，说：“你家的事能骗得了别人，还能逃得过我的耳朵吗？”说着，他深情地看着爱妮，“怎么？你就忍心把客人关在门外说话吗？”
爱妮拿他没法，打开门，让雷波走了进来。雷波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全家福。爱妮见他这个样子，讨厌地发问道：“喂，你看够了没有？”
雷波看了足有一袋烟的工夫，才转身对爱妮说：“爱妮，好久没见到你了，真的好想你，我想问一下，你的妈妈真的死了吗？”
“就算你是个记者吧，你也不能老管我家的闲事呀！”
“不是！有一件事很奇怪，我必须得问清楚才能对你说！”
“是的，我妈妈是被歹徒杀害的！你不信？”
“这就怪了，”雷波自言自语地说，“刚才我在楼梯上看到你的妈妈来敲门，你爸爸看到你妈后，就昏了过去，等我上来时，她已把你的爸爸背下楼去了。”爱妮听了，面色突然变得苍白起来。雷波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悔自己不该多嘴，可能刚才的话把爱妮给吓着了，连忙问道：“你怎么啦？”
爱妮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说：“你看到的真的是这个人？”
“是，我记得一清二楚，不会看错的！”
“没想到，没想到！”爱妮嘴里喃喃地念着，对雷波说，“没事，你走吧！”
雷波不由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你的妈妈已经死了吗？怎么她……”
还未等雷波把话说完，爱妮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说：“你这人像个女人一样，怎么那么爱管闲事？以后我家的事你还是少知道点的好！”说着，把雷波关在了门外。
谜一样的家庭
雷波下得楼来，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爱妮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爱妮一家的谜真是太难解了，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鬼出现，那么如果爱妮的母亲还活在世上的话，她又为什么说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呢？哪有人指望亲人死亡的？正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重重的“嘭”的雷声，那声音分明是有人故意在砸东西的，那是在警告自己。他总是感觉爱妮的行动怪怪的，有许多地方让他猜不准摸不透。
第二天早晨，雷波还睡在床上时，就听到有人在敲门。雷波打开门一看，却原来是爱妮站在门口，她出落得水灵灵的，像是朵出水芙蓉。雷波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爱妮站在门口，没有进来，而是退缩着对雷波说：“对不起，我昨晚不该对你发脾气，其实，我并不讨厌你，只是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可能就不会理我了。”
雷波抓住爱妮的手说：“不，不会的，爱妮，你是我见到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爱妮低下了头，说：“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完美了，其实我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好。”
“不，你太自卑了，爱妮，你很漂亮，属于……属于淑女型的那种。”爱妮脸一红：“你这张嘴，净会捉弄人，甜得让人受不了。”
“爱妮！”爱妮回过头来，雷波说，“真的，你很美，你一定姓‘我’，叫‘我爱你’！”爱妮脸一红，说：“是吗？”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爱妮的背影，雷波摇了摇头，心里说，真是谜一样的姑娘！他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儿，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啊。正想着，楼上又传来了敲门声，会是谁呢？雷波心里好不猜疑，好奇心又来了。半天没见爱妮出去开门，也听不见爱妮的脚步声，爱妮不是刚刚上楼进去了吗？为什么不出来开门呢？
他想上去，刚走出门，又退了回来，心想：也罢，她家的事儿我不管了，免得爱妮说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可是当他回到房间里时，楼上还在不停地敲门。雷波的心里又想开了，要是此人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告诉她呢？于是他又打开门，往楼上走去。不看也罢，一看不由得使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敲门的女人正是爱妮那死去的妈妈！
他想：爱妮既然不出来开门，那么何不在这个女人的口中套出点什么呢？于是，他上去说：“阿姨，你找爱妮是吗？”
那个女人回转身看到是雷波，气呼呼地说：“我不知道她叫什么爱妮不爱妮的，我不管？就是想找她！”
雷波听了这个女人的话后，心中更是奇怪了。爱妮说这个女人是她的妈妈，而她怎么会不知道爱妮的名字呢？不由脱口说道：“你不是爱妮的妈妈吗，怎么会不知道呢？”
“谁是她的妈妈？我会生这种女儿？我老公都被她气昏了，我要找她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
“这狐狸精，我有一笔不小的账要同她算呢！”雷波想，世上的母亲只有疼女儿，怎么会母女之间反目成仇的，而且还骂女儿是狐狸精？怪不得爱妮的爸爸走进她的房间后就不出去，难道真像他所想的……那个女人敲了半天门，对着门骂着：“好，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开门！”说着，转身钻进电梯走了。
雷波对着电梯的门，心里感叹道：“唉，真是个看不懂的人家呀！”
晚上，雷波怎么也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分析着爱妮一家的问题。半夜时分，他听到楼上响起了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爱妮回来了。他侧耳听着，爱妮并没有睡，而是在不停地来回地走，像是有什么心焦的事。雷波想上楼去告诉她一声，她的妈妈来找过她，但他又怕深夜闯进门去不好意思，于是打消了念头。迷迷糊糊中他也困了，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突然，雷波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他睁开眼，外面天色已微明，而楼上爱妮家传来两双不同的脚步声，这声音既不是爱妮的脚步声，也不是她爸爸的脚步声，而是好像有人在搬什么东西似的。雷波想，难道爱妮昨晚又出去了，家里有小偷光顾了吗？想到这，他想都没想，就朝楼上走去。
当他走到八层时，看到爱妮正在门口指挥，叫两个搬运工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搬进了电梯里。雷波一见，对爱妮说：“怎么？这么快你就要搬家？”
爱妮爱理不理地看了雷波一眼，仍在指挥着两个搬运工。雷波见爱妮不理他，接着说道：“你不是因为我而搬家的吧？你爸爸好点了吗？”
爱妮说：“我把房子卖了，不搬家怎么行？”
“好好的，你怎么把房子卖了？”“这房子闹鬼，我爸爸又得了脑溢血，所以，一部分是为了医药费，一部分是为了避邪！”“那你住到什么地方去呢？”
爱妮突然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雷波：“这很重要吗？”雷波怕爱妮说自己是多管闲事，把话语缩了回来：“我只是想，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是有点感情了，况且，我很欣赏你，与你楼上楼下的，好说话呀！对了，昨天早上你出去后，你的妈妈敲了半天门，见你没在家骂了你几句就走了！”
爱妮见他把话题又扯到她的妈妈的身上，没好气地一转身，对着搬运工说：“快快！”就把门关了，再也不搭理雷波，钻进电梯里去了。
谜一样的爱情
雷波透过窗口，看到两个搬运工与爱妮的离去，不知怎么的，他的心头涌起一种失落感。可能与他的职业和性格有关，越是使他搞不清的，他就越是想了解真相。可是爱妮对他却是个谜，让他无法解开的谜。
傍晚，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却原来是爱妮找上门来了，他不由得惊奇万分。她走进来，在房间里踱着步，说：“我搬家了，这你知道，但是我忘了，还有一样没带走。”“什么没带走？”“你！你不是问我住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是不是要到我的住处去看一看呢？你还说过要做我的男朋友，对吧？走，我带你去！”
这突如其来的爱情，让雷波欣喜若狂，马上跟着爱妮去了她的住处。这是一处环境优雅的花园式建筑，这地方果然是不同凡响。爱妮说这房间是她的单位分给她的。雷波看着，感叹道：“爱妮，你公司给你的待遇真好！”爱妮两腮羞得通红，低下了头，把雷波的心看得痒痒的，他抱住爱妮的腰，把头伸了过去。爱妮低着头，任雷波疯狂地吻她。雷波慢慢地把她按倒在床上。爱妮突然惊醒似地推开雷波说：“不，不！你不要这样！”
雷波喘着粗气，说：“对不起，我实在控制不住，我太爱你了！”突然，她看到爱妮的胳膊上全是针孔的痕迹，他不由得抓起她的手说：“你的手……”
爱妮一甩手，说：“这几天我不舒服，多打了吊针！”说着，别过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有事我会打你的手机的。”
雷波搞不清爱妮的心里在想着什么，爱妮忽阴忽晴，让他欲爱不能，欲罢不忍。踏着夜幕，雷波悻悻地往回走。当他正在等电梯时，刚好看到一个女人也在等着电梯。他一看，这人竟是爱妮的妈妈。她又来干什么？爱妮搬家了她不知道？
这时，那个女人也看到雷波，雷波朝她友好地一笑，说：“阿姨，你找你女儿爱妮是吗？”
那个女人听了，勃然大怒：“我对你说过她不是我的女儿！”
雷波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早上她搬出去了。”
那个女人脸色铁青地说：“什么？这个狐狸精就这样逃走了？”“她说她爸爸被吓得住院了，又说这里出现了鬼，所以一大早就搬走了。”
那女人说：“谁是她爸爸？”“就是那个与她住在一起的男人呀！”“呸！那人是我的老公！她算什么？她只不过是一个三陪小姐！骗了我家的钱，现在我老公住院了，她竟然就逃走了，这个没良心的，杀千刀的呀！”
雷波听着这个女人的诉说，才对事情有点清楚了。他不由问道：“那他们挂在房间里的照片怎么解释呢？”
“你这人头脑真笨，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这点小事还能难倒他们？”
雷波低头想了想说：“不可能！她是外贸公司的白领阶层，她是不会流落风尘的！”
那女人冷笑一声：“小子，你太嫩了，她们这种人做都做得出来，什么谎话还能编不出来呢？你也会相信她？”那女人说着，怒冲冲地走了。
当谜底揭开的时候
听了那个女人的话，雷波只觉得心儿往下一沉，爱妮会是三陪女？他有点不敢相信，他要去找爱妮。
第二天，当他一路飞奔跑到爱妮的住处时，开门的不是爱妮，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女人，她打量着雷波，问道：“你找谁？”
雷波急急地说：“请问爱妮她在吗？”
那女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是不是叫雷波？”雷波点了一下头。那女人叫他等一下，不一会，她从房间里拿出一封信来，交给雷波说：“这是爱妮托我交给你的，你自己好好地看吧！”
雷波急急地拆开信，看了起来：
雷波：
我亲爱的，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离了这座让我难以忘怀的城市，远离了让我难以忘怀的你！你带给我的不仅仅是做人的道理，还有回头是岸的感觉。
可能你在看这封信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我是个三陪女。是的，那个女人没有骗你，我确实是个三陪女，你一定会说我是个坏女人，可是你知道我的背后有多少的辛酸泪吗？
我是带着理想带着梦来到这座城市的，这座城市带给了我新奇，也带给了我悲伤。我先在一家茶吧里打工，茶吧老板看到我的美貌后垂涎三尺，对我动了心，我哪里肯依，于是我辞职到一家舞厅当端茶的小姐。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咳嗽了半个多月还没有好，影响了我的工作。这时，一位同事过来问我要不要弄点药吃吃，说只要你吃了这种药，保证你的咳嗽没有了。那时我只怕老板炒了我的鱿鱼，也真是病急乱投医，只要会好，我还管它是什么药。那位同事掏出一支烟让我抽，我抽了一口后难受死了。不过抽过之后，我的心中升腾起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果然，咳嗽有了明显的好转。于是她又让我抽第二次，这一回的感觉与上一次是大不一样了。谁知有了第二次，我就真的戒不掉了，那天，我又犯瘾了，就找那位同事要，那位同事突然变了脸色，说，那东西很贵的，你再要，就自己掏钱买呗。这时，我才知道我上当了，那东西叫海洛因，是我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啊！
可是，当我幡然醒悟时，已经太晚了，我的毒瘾越来越大，正常的收入已经远远支付不了我的消费。就在这时，一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就是我打过工的那个茶吧里的老板。那老板见到我，就提出了非分的要求，我讨厌地瞪了他一眼，哪知他好像完全知道我的所有心事。他从兜里掏出包东西，在我面前晃了一下，我的注意力马上就过去了。是啊，我怎能对这东西不动心呢？刚好这个时候我的毒瘾又犯了，我不由自主地做了他的情妇，为瞒人眼目，还用电脑设计了一张全家福。
当那个男人终于如愿占有了我时，他在笑，而我却在无声地流着眼泪。你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我称他为爸爸的那个男人。有一次，他高兴得太得意忘形了，把他那张底牌给亮了出来。
原来自从我踏上这个城市的第一步开始，这个男人就盯上了我，他一定要把我弄到手。他见我不从，就设计陷害我。而我，一个单纯的姑娘，就这样一步步地上钩了。然而，生命又是如此残酷，命运又是如此地捉弄人。上天安排了我与你相识相知并且相爱。那天，你在弄堂里碰到我，我确实正受那几个男人的调戏。因为随着我的毒瘾越来越大，那个男人已支付不了我的日常消费，所以我经常去歌厅做三陪，向那几个地痞买白粉。那几个地痞知道我是个白粉妹，就要欺负我，幸亏你的相救。本来我也想把他们送进公安局，但是其中一个人偷偷给我一包海洛因。白粉是我的一切，白粉是我的生命，我怎能不动心呢？于是我自欺欺人，说他们是我的男朋友。后来，那个男人的妻子知道他金屋藏娇，找上门来。不用多说，想必你也都知道了，那个女人并不是鬼，而是我努力地在瞒你呀！所以当你告诉我你每天都在听我的脚步声时，我就知道你已怀疑我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了，所以我天天晚上对着地板发你的脾气。你对我的动心让我自惭形秽，我要避开你，然而，你对我真是太执着了。我也发觉自己爱上了你，就回来找你，在宿舍里你问我手上的针孔，其实我是毒瘾过大用针扎的呀！我差点与你发生关系，但理智告诉我，我不配，我们之间有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不能毁了你的美好前景。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别了，心爱的，你让我找回了做人的尊严，我不知道你看完这一切是如何看待我的，我恨毒品，它夺去了我的一切；我恨毒品，它不该残害无辜并给你我之间画上一道不应有的鸿沟。我要好好戒毒，重新开始。你是个记者，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的事情写出来，劝那些正在与毒品打交道的兄弟姐妹们不要吸毒，毒品就是现实中的恶魔啊！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有缘，让我再做你的心上人，好吗？
祝你
永远幸福！
爱妮
雷波看完信，只觉得头昏脑胀，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真的没有想到，当谜底揭开的时候，信还在，爱妮却从此消失了。突然，他抱住头，仰天叫了一声：“毒品，你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