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9期

奇异的谋杀

作者:李莉莉 裘德海




  正想得一头乱麻的时候,法医拿着验尸报告进来了,说宁鸾好像是死于中毒,至于死于什么毒,一时还很难鉴定,因为现行的案例里还找不到这种奇怪的毒素,只知道是一种慢性毒药慢慢麻痹她的心脏,使她突然心力衰竭而死。
  慢性毒药?能使用慢性毒药害人的一定是跟随宁鸾日常生活很接近的人,会是谁呢?唐文皑?他一直在外地经商很少回家;宁江?他没什么机会接触宁鸾;向涛?他既命令黑疤杀人,犯不着再画蛇添足;张阿姨?只有她跟随宁鸾生活最接近,会不会是贺兰秀收买她杀人?好像也不可能,看得出张阿姨对宁鸾感情还蛮好,贺兰秀给她没什么钱,她犯不着杀死主人砸自己的饭碗。
  岳风沉思着,他细细想着这其中的每个细节,突然心中一亮,叫来几个队员如此吩咐一番,又命令小王出一趟差去了解一些情况。
  事情就仿佛在风平浪静中过了三四天,出差的小王终于回来了。他把了解的情况一一对岳风细说了一遍。岳风听完小王的叙述,又综合了几个队员几天来汇报的情况,心中的思路立时理清了,他当机立断申请了逮捕令把唐文皑抓了回来。
  坐在审讯室里的唐文皑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用他一贯温文儒雅处事不惊的态度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把我抓来,但你们要为你们的行为负责。我经商多年,在景洪市也算是小有名气,连市委书记、市长都敬我三分。我太太被杀的案子还没破呢,你们却在这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知为何事乱抓人,这一切所带来的不良后果你们要全部承担。”
  岳风微微一笑:“唐先生,我们不会盲目抓人的。我们请你来恰恰是为了让你太太能早日沉冤得雪。”
  唐文皑冷笑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杀了我太太,简直是笑话,我和我太太不知有多恩爱,有许多人可以作证。再说,我为什么要杀我太太?”
  岳风正色说:“正因为你对你妻子太好了,好得出乎正常夫妻的界限,我才对你起怀疑的。正如你说的你在景洪市经商多年,各种社会关系都很深,你不应该不知道你妻子和向涛之间的事情。这种事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不能忍受,何况像你这样的社会名流。我们调查过,宁柏英把他财产的大部分股份都转在你名下而没给他女儿,你不可能为财产杀害宁鸾,也犯不着为钱对她卑躬屈膝;就算你为了顾全自己在上流社会的颜面对宁鸾听之任之,也绝不会连身在外地还每周一封信一束花向宁鸾表示你对她特别深的爱恋,这一切太出乎一个正常男人的举止范围了。如果这一切不是你真的爱宁鸾爱到如醉如痴,管她干什么甚至给你戴绿帽子你都不在意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装的。”
  唐文皑额头似乎有汗冒出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难道我爱我太太对她表达爱意也有错吗?简直莫明其妙。从现在起我不再回答你任何荒谬的问题,一切等我的律师来了再说。”
  
  传 说
  
  岳风露出淡淡的笑意:“唐先生,你可以等你的律师来,你也有权现在不说话。但趁你等人的这机会我想说一个古老的传说解解你等待的寂寞。”
  岳风说完也不看唐文皑的表情,自顾自地娓娓讲了起来:“传说在很久以前的古老瑶家寨子里有一个美丽的瑶家姑娘,她有一个热恋的心上男人。那男人说要到寨外去赚钱,然后回来风风光光地娶美丽的瑶家姑娘,谁知姑娘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那男子被土司女儿看中,娶了土司女儿的消息。姑娘不相信,就背着包袱出了瑶寨到土司府上去找她的心上人。果然她的心上人已经和土司女儿成婚了,不但不认她,而且还为了在土司女儿面前释清嫌疑,命家丁把姑娘打了一顿拖出门口。可怜的姑娘被好心的族人送回寨子,没几天就伤心过度加上伤势过重吐血死了。她的血吐在地上经久不化,变成了一种美丽的花朵。寨子里的人都叫这花为‘负心花’,因为姑娘是被心上人负心吐血而死的。”
  听岳风讲完这个传说,唐文皑眼角一阵抽搐,神情已没有先前平静。
  岳风笑了笑,接着说:“那种‘负心花’虽说名字不好听,但却很漂亮迷人,对人也没有什么坏处,直到现在还有许多爱美的瑶家姑娘到山上采这种花放置在卧室里装饰房间。这种花唐先生见过,宁鸾也见过,因为唐先生每个星期都会从你河口老家采一束这样的花不远千里邮寄给宁鸾。当然,这花到你口里就由‘负心花’变成了‘痴心花’,连传说的故事也变了。”
  唐文皑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开了口:“那是因为我深爱我太太,又不能经常陪在她身边,所以才送这种有特色的花寄托相思之情。把花改个名字也是为让她高兴,别那么伤感,这又有什么错?”
  见唐文皑开口说话,岳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继续说:“不错,反正你有的是钱,花点微不足道的小钱追求浪漫加深夫妻感情也是件正常的事。当然,附带写封信就更能寄托相思之苦了。”
  唐文皑慢条斯理地说:“这有什么不对,写信也犯法吗?我老家地理位置差,通讯设备落后,手机经常没信号,打不了电话,写信反而方便。”
  岳风笑着说:“唐先生你别急呀!我没说写信犯法。如果写信就犯法的话,那地球上的监狱早就爆满了,连我们警察也得上那儿去……”他神情一凛,“但是如果用特殊的信纸写信的话,那概念可就不同了。”
  唐文皑脸色似乎变了变,随即淡淡地说:“你是说我用有毒的信纸害我太太,这太荒谬了,我用的纸虽说香味略不同于普通的纸,但绝对没有毒。不信的话,你们完全可以拿去化验。”
  岳风笑笑说:“唐先生是聪明人,怎么会拿有毒的纸去害人呢?你先别急,我知道你用来给宁鸾写信的纸是没毒的,这个我们已经化验过了。只不过我刚才讲的那个传说还没有完全讲完,我想再补充讲完———那个美丽的瑶家姑娘死后,那个负心的男子也回到寨子里想接老母去城里享福,可他老母亲不但不跟他走,还大骂他薄情寡义,寨子里的人也谴责他,瞧不起他,那男子只好灰溜溜地下山准备回城,谁知在路上看到到处开着那瑶家姑娘吐血化成的‘负心花’,那男子心慌意乱迷了路,跌跌撞撞竟进了大山深处。等大家过了许多天在森林深处找到他时,他已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尸体附近长着一种大家从未见过的粉红色小草。大家都说这是负心男子变的,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报应草’,而且也没谁去理它。这种草在森林深处专挑有动物腐烂尸体的地方上生长,但却散发着一种奇异好闻的香味。日子久了,就有偶尔进大山深处狩猎的猎人采摘些回来,晒干了给孩子们薰薰衣服什么的,因为又有香味又没害处,所以也很受一些孩子特别是姑娘的喜欢……”
  唐文皑眼神不由有些慌乱起来,不耐烦地打断岳风说:“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警官先生,你想施展你讲故事的天份找别人说去,我没兴趣听你讲故事了。”
  岳风毫不在意地笑笑:“反正你的律师还没来嘛,闲着也是闲着。你有权保持沉默,可我也有权说话呀!我保证接下来我讲的你一定感兴趣———自从那‘报应草’被猎人带出深山后,寨子里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莫名其妙地死去,而且都是在睡梦中死去,查不出任何症状。寨上的村民纷纷查找原因,才发现死的人家中都有两种东西,那就是‘负心花’和‘报应草’,那些家中只有其中一种的却没事。村民慌了,纷纷传说这是那瑶家姑娘恨那负心男人,死了也不肯和他在一起,谁要是把他们各自化成的花草放在一起就会要谁的命。于是人们纷纷都丢弃其中一种花或草。因为‘负心花’长在寨子附近,而‘报应草’长在深山之中难以摘取,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只选‘负心花’而把‘报应草’淡忘了。这传说中的‘报应草’也离人们越来越远,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些老一辈的人才知道。我们已经化验过了,你给宁鸾写信用的信纸就含有‘报应草’的成份。我们也找云南资深的老植物学家了解过,原来这两种植物单独时都没有毒性,但当它们放到一起,它们相互之间挥发出的分子就会在空气中发生化学反应,产生一种能令人神经和心脏慢慢麻痹的有毒物质,接触时还会令人面现红晕,这就是为什么张阿姨说宁鸾一看信就脸红的原因。当然,和这两种植物相处一小段时间是不会要人命的,但若像宁鸾那样和它们近距离相处一年半载,那就必死无疑了。唐先生,据我们所知,你以前在大学里就是学植物学的吧?”
  唐文皑额头已冒出豆大的汗珠来,用低弱的声音强辩:“就算是它们害了我太太可我也不知情呀,害她也是无心之过,我并不知道这传说的后半部分。”
  岳风目中露出胜利者的光芒,一字字地说:“你知道‘木尔赤’这个人吗?”
  一听岳风说出“木尔赤”这个名字,唐文皑神色大变,沉默了半晌,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说:“是我要木尔赤大叔帮我到深山中采‘报应草’的,他是老猎人,知道茫茫的原始森林中哪里有‘报应草’,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不要连累好人。”
  岳风正色说:“想不到你还是个良知未泯的人。放心,我们早知道木尔赤跟这案子没关系,否则他不会在我们的人去河口瑶家寨子了解情况时,把这些事不经意地全透露给我们。他也是无心说的,寨上的村民说是你让寨子变富了,只要关于你的事他们都乐意说给我们听。当然,他们的初衷是想帮你让你太太伸冤。”
  
  真 相
  
  唐文皑似乎松了口气,神态反而很平静了,悠悠地说:“不错,你们没有说错。是我用这法子杀了宁鸾的,我不惜花费心思时间用这办法慢慢毒死她,只因为她该死,这是她应得的报应。我也不想让你们警方发现是我杀了她,因为我不想为她偿命,为她这种人偿命不值得,是她害了我一辈子……”
  接着他好像沉入往事的回忆中,缓缓说:“那年我考上了大学,家里太穷读不起,只好到小县城打工维持生计,却幸运地碰上了到这来考察的宁柏英老先生,宁老先生见我勤奋说我很像他年轻时的样子,年轻时候的他也很穷,经过多少年奋斗才有今天的成就。当他知道我的处境后,就赞助我读大学。我心中那个高兴呀,把宁老先生当成了我的再生父母大恩人。我拼命读书,以优异的成绩大学毕业后就到宁老先生公司去帮忙报恩。因为我为人实在又勤奋,宁老先生对我非常器重,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就把我当亲生儿子对待。可过了一段时间,宁老先生突然被查出身患重疾时日不多,他就找到我说,这世上他最放心我,最放心不下他女儿,原来宁老先生年轻时因贫困创业,直到四十来岁才结婚生女,而太太却又在生宁鸾时难产而死,他怕娶个后妻会虐待女儿,就一直未娶。可谁知因为他忙着做生意对女儿疏于管教,宁鸾小小年纪就在外面鬼混,无节制地挥霍寻找刺激,而且还和黑帮人物混在一起,怎么打骂也没有用。宁老先生怕他死后宁鸾会更加无法无天,把他的家产都败光落到穷困潦倒的地步,就想要我牺牲自己娶她的女儿好好管束,并把公司大部分股份转到我名下,否则他死不瞑目。我心中苦呀,你们也知道我和贺兰秀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就是她,直到现在都是。我不在乎宁老先生给我的巨额财产,可我不能不让我的恩人死不瞑目呀,只好违心答应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秀秀会这么认死理,竟背着我找人杀宁鸾,是我害了她呀……”
  岳风冷冷地说:“你娶了宁鸾,得到家产,却发现宁鸾始终不跟你一条心,还跟以前的黑帮情人混在一起,于是你就想杀了宁鸾跟贺兰秀在一起。”
  “不……”唐文皑已有些激动,“我不是那样狠毒的人。我管不了她就由她去了,但为了让宁老先生宽心,我们在人前一直装出很恩爱的样子。何况刚结婚那阵子,听说她那个黑帮情人被警方追捕逃到外国去了,她百般无聊,就很规矩地和我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而且我们还有了自己的骨肉,可是你们知不知道……”
  说到这儿,唐文皑目中不由滴出泪来:“她竟然一直瞒着我吸毒,连怀孕期间也没间断,你说世上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直到我那可怜的孩子生下来,我才发现孩子竟因为她吸毒在娘胎里就已染上了毒瘾,而且还导致了先天性心脏畸形。不到半年,我那可怜的孩子就夭折了。我痛心呀,我劝她戒了毒我们好好过日子,再生个健康的孩子,可宁鸾竟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说戒毒那是不可能的,不能生那就以后不生孩子吧。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大骂了她一顿,可她说我清高,说我不爱她不能理解她的快乐,说如果我在乎的人吸了毒,我就会理解吸毒的人,不会再逼她戒毒。刚好这时我岳父宁老先生的病情到了最后关头,我没时间管她,她竟又和以前的黑帮情人混到一起去了。我岳父去世后,她更加变得无法无天在外面鬼混,我对她是心灰意冷,也懒得管她,只是尽心打理生意赚钱给她用,心想只要她一辈子衣食无忧过着富裕的生活,我也算对得起我岳父宁老先生了。”
  “那你为何还是杀了宁鸾?”
  “因为她不是人,是人渣。”唐文皑一反斯文的态度,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你们既然怀疑我,想必也跟踪我到过精神病院,知道我有个弟弟唐文皓在那住院。我弟弟是个多么优秀上进的青年呀,我们父母去世得早,从小我们兄弟相依为命,我在外工作多半也是为了让他能顺顺利利地完成学业不受金钱所累。我弟弟很争气,顺利地考上了研究生,并交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就在前年放暑假,他到景洪看我并顺便到我公司实习实习,想写篇毕业论文。他来没几天,我就接到昆明一宗大的商业项目,急匆匆到那边考察谈判去了。临行前我把他安排在市区的酒店住,免得他住在我家里和宁鸾相处不愉快。谁知等我一个多月后回来,我弟弟竟莫名其妙染上了毒瘾,还找借口在公司借了钱去买毒品,人也不求上进了。我又气又恨又痛心,我一生已注定因为宁鸾不会幸福了,我要让我弟弟一生顺顺利利快乐幸福,可谁知他竟染上了这东西,我知道他一定是被人故意引导误吸上瘾的,因为我弟弟很上进,也知道毒品的危害,不会主动去吸毒的。我问弟弟是谁让他吸的,弟弟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是宁江偷偷跑来告诉我说这段时间宁鸾天天来公司给我弟弟送各种补汤,说是我临行嘱咐她照顾好我弟弟身体。可宁江觉得以宁鸾的性情不像这么会关心人的人,我弟弟又莫明其妙染上了毒瘾,他觉得事有蹊跷才特意来告诉我。我听了觉得很奇怪,因为我没有叫宁鸾照顾我弟弟,于是怒不可遏地回家质问宁鸾,哪料想她眼都不眨很得意地就承认了。说她故意在补品中加了有罂粟成份的制品让我弟弟染上毒瘾,为的就是报复我骂她没有血性,为了毒品可以连自己孩子也不顾,且逼她戒毒。她要让我最在乎的弟弟也染上毒瘾,那我就没借口说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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