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12期
情为何物
作者:凤 儿
陈旭四处碰壁,就在他绝望之时,卫真已经辍了学,住进了深圳新马实业公司老板朱铨贵的别墅。45岁的朱铨贵由于生活放荡,好色如命,妻子三年前带着17岁的女儿和他离异了。朱铨贵以前曾经是卫府的常客,卫真的父母曾经在生意上帮过他不少忙。当卫真找上他时,他二话没说就给了卫真200万,不过,同时也将那双罪恶的爪子伸向了卫真,把一个如花似玉的黄花闺女糟蹋了。
当陈旭再次找到卫真时,卫真泪流满面地告诉他:“阿旭哥,你不用为我操心了,我已经把这笔钱给爸妈填上了。”陈旭闻言愕立,嘴巴好久没有合拢。卫真接着说:“我现在找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我已经把身子给他了。”陈旭无言,除了感觉有种刻骨铭心的痛,一句话也说不出。
卫真眼里的泪水簌簌落下:“阿旭哥,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必须这么做,我只有这么做才能救我爸妈!那天晚上你不要我,我说过你会后悔的。”陈旭痛苦难当,眼里积满了泪水。
卫真的倾诉还在继续:“我也很后悔,早知我们会是今天这种结局,那次在西丽湖畔我就不会打你耳光了。”
卫真淌着泪水,痴痴而哀怨地看着陈旭。陈旭不忍目睹她那伤心绝望的神情,他的心感觉到了一种撕裂般的疼痛。他的心在滴血,听不进卫真说些什么了。
卫真如受伤的孤鸿,其声凄惨悲凉:“阿旭哥,忘了我吧,我们今生有缘,但是无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陈旭忽然痛苦地嘶嚷起来:“我不信命,我从来就不信命运!你不应该这么做,不应该!你知道吗﹖如果你爸妈知道你这么做,他们也会痛苦伤心的!”
朱铨贵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含笑挽住卫真的胳膊,冷冷地盯着陈旭,带着挑衅的意味说:“陈先生,我知道你是新闻界的名人,有些来头,连开泰集团的刘文辉都被你整得够惨,许多人怕你三分,但我不怕你。我告诉你,卫真现在是我的女人了,你最好离她远点,不要纠缠她!”
陈旭知道多留无益,多说无益,他愤恨地瞪了朱铨贵一眼,默默地钻进了富康轿车。
陈旭回到公寓,把自己囚在房间,半死不活的,默默地抽烟,默默地垂泪。此时,他心中充满了悲哀和对爱情对生命的痛苦和茫然。
夜已深,更无眠。陈旭用香烟和烈酒燃烧起黑夜的冷清和寂寞,想着卫真,想着和她相识相处的往昔。他痴抚着自己憔悴不堪的脸,痛苦地问自己:难道这场刻骨铭心的情缘就如此了结了吗﹖一种承诺无法兑现的遗憾、无奈、惭愧和痛苦凉了他的手指,凉了他的心,凉了他麻木、痛苦而又支离破碎的思绪。
陈旭深恶痛绝命运的捉弄,他的心在哭泣,他的灵魂不由自主地悲凉了起来。他感觉一种毒蛇般游动的寒气从地狱般的黑夜深处渗了出来。渐渐渗进他冰凉的肢体及冰凉的灵魂,使他在痛苦麻木中更痛苦更麻木地感受到了一袭袭刺痛的寒冷。
十三
极澄远的天地间,太阳依旧升起又落下,日子一天天悄然流逝。一个冷雨潇潇的冬日,陈旭在街道上偶遇郑琳,郑琳和他一样情绪低落。陈旭是个爱情失意者,郑琳是个爱情和事业双重失败者,他们有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难得地相视一笑,然后进了一间咖啡屋。
两杯原汁原味的苦咖啡,两份苦涩难言的情感,两个映在墙壁上的悲凉的身影。郑琳拢了拢自己略有些散乱的秀发,对陈旭勉强一笑:“你说,现在我们这样应该叫什么﹖”
陈旭说:“同病相怜!”
郑琳说:“以前我是恨你的,可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一点也恨不起来。大概我们真的是同病相怜吧。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一笑泯恩仇。”
陈旭知道郑琳的变故,问:“你现在情况好些了吧﹖”
郑琳喝了口咖啡,说:“好些了。人,战胜自己真不容易,需要足够的勇气。开始回百乐门时,我受尽了冷嘲热讽,我置之不理,慢慢地,那些多嘴多舌的人也就自觉没劲,不再对我指指点点了。现在我不是百乐门的台柱子,我就跑几个场子,和平俱乐部、水晶歌舞厅,每天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陈旭笑了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吃惊,又很高兴,我觉得你比以前成熟了。”
郑琳说:“人总是经一事长一智。以前我认为走回头路是件很丢脸的事,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相反我认为这是一种新生。我本来就不属于生意场上的人,唱歌才是我的事业和生活。如今我又做回了原来的自己,又拥有了鲜花、掌声和微笑……”
陈旭问:“雷鹏的案子有进展没有?”
郑琳说:“我已经不抱希望了,现在的刑事案件特别多,深圳这地方流动人口又多,雷鹏拿了钱不用说早已逃离了深圳,要在偌大的中国抓到他谈何容易。就算警方把他抓到了,说不定他早把钱挥霍一空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陈旭笑了笑:“难得你有这种觉悟。你这样想是对的,否则于事无补,只会自寻烦恼。”
郑琳喝了一口咖啡,稍事歇息后说:“其实你也一样,不要沉迷于痛苦之中,并不是所有的回头路都不可以走,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不可以重新拾起来。我觉得你应该现实些,该放手的就要放手,该继续的就要继续。我知道你是真心爱卫真那丫头的。如果我不是经历了一场感情的灾难,听到你和卫真之间的不幸遭遇,看到你现在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说不定我会很开心很幸灾乐祸。”
郑琳望着陈旭,将自己真实的感情全吐露出来:“说真的,以前我对你一直心怀怨恨,甚至诅咒过你。我恨你那次将酒瓶塞到我怀里,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男人这等污辱。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恨你,相反,我很同情你。我知道我内心其实还是一直关心你,一直爱着你的。”她的目光充满了幽怨和怜惜,“阿旭,你现在憔悴多了。听我一句劝,抓不住的东西就必须放手,不要折磨自己,忘了卫真吧,也许她跟朱铨贵会过得更幸福。”
陈旭痛苦地摇了摇头:“琳琳,你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忘就忘得了的。我爱卫真,我真的很爱她。和她相识相处的那些日子,就像一支带倒刺的箭头深深地刺进了我的胸膛,当我试着想把它拔出来的时候,立即就会感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知道那一切是拔不掉、抹不去、忘不了的!”
郑琳感叹:“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多情种,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痴情郎。如果我是卫真,拥有你这么一份深情真爱,这辈子就是过着地狱般的生活,也会感到快乐、幸福。”
陈旭无言地端起了咖啡,送到了唇边。他沉默着,慢慢地喝着咖啡。他们喝完了两杯咖啡,又叫了两杯。
郑琳劝慰陈旭不要太伤感太消沉了,她说:“凭你各方面的条件,还怕找不到一个真心爱你的好姑娘吗﹖而且,还有一位像我这样的红颜知己。在你苦闷、孤独、寂寞、空虚时,你都可以来找我。你可以到夜总会听我唱歌,也可以到我住处找我,我会陪你喝茶、聊天。至于其他,我已经不敢奢望。我只是希望你快乐,不要沉迷于痛苦的往事中,不能自拔。”
陈旭对郑琳笑了笑:“谢谢你!我会把你当成好朋友的。”
十四
时光飞逝,很快元旦就到了。卫真和朱铨贵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卫真结婚后,陈旭决心忘记她,她不但已经是别人的女人,而且是别人的合法妻子了,他不能再心存非分之想。
由于卫真不惜一切相救,替她父母填补上了挥霍掉的200万元受贿款,最终卫源和妻子姜勤分别被判处了10年有期徒刑和8年有期徒刑,算是争取到了政府的宽大处理,法律的从轻发落。
卫真和朱铨贵的婚姻并不幸福,起初朱铨贵对她很有兴趣,但时间一长,他觉得她跟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两样,觉得腻歪了,乏味了,于是又四处拈花惹草,结果惹上一身性病。在某个夜里,他恶毒地将梅毒传给了卫真。
卫真染上性病后,痛苦不堪,羞怒不已,她责问朱铨贵,朱铨贵倒打一耙,说是她将性病传染给了他,并不给她钱医治。卫真的病情日渐严重,到了痛痒难耐,生不如死的地步。于是,在某一天,她万念俱灰地用刀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卫真静静地躺在床上,将手腕搭在床边。血静静地从她的静脉里流淌出来,滴在床边的进口地毯上,发出空洞而枯涩的声音。渐渐地,血越流越缓,渐渐地,她昏迷了过去。幸好佣人进来打扫房间时发现了,拨了急救电话。
陈旭得知消息去医院看望卫真时,卫真手腕上缠着药纱,正在输血。她的身体非常虚弱,脸色苍白,目光呆滞,说话有气无力。她痛苦而绝望地望着陈旭:“你不要来看我,不要管我,我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你为什么还要记着我﹖为什么﹖!”
陈旭忍住泪水握住卫真冰凉的手,安慰道:“真真,你太傻了,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要轻生﹖”
卫真泪落如雨:“我不想活了。我生不如死!我受不了他的折磨,他给我弄上一身性病,却不给我医治。他已经厌倦我了,经常带女人回家当着我的面鬼混。他说我是他花200万买来的,没有权利管他的事情,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以前他无止无休地折磨我、玩弄我,现在我对他没有吸引力了,他巴不得我早点死。”
陈旭开导她:“真真,你不能死,你是为你自己活着的,不是为朱铨贵活着!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爱他,跟他离婚吧。他这样对你,不就是为了逼你离婚吗﹖你就成全他,离开他,开始新的生活。”
卫真痛苦地说:“我已经完了,离了婚我去靠谁﹖我爸爸和妈妈在坐牢,我没有一个亲人了。没有人要我了,谁给我钱治病﹖谁要我﹖”
陈旭冲动地一把抓住卫真的手,脱口而出:“我要你!”
卫真悲哀地望着陈旭,眼里闪烁着惊喜和疑虑:“你要我﹖你还爱我﹖”
陈旭说:“是的,我爱你,我一直是爱你的。”
卫真哭了:“可是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卫真了。”
陈旭说:“在我心目中,你永远是纯洁的、美丽的、善良的。我只在乎你爱我的心,我知道,你对我的爱一直没有改变,而且永远不会变。离了婚,我给你钱治病,我还让你回到学校继续念书。我要让你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卫真握着陈旭的手,激动地说:“阿旭哥!你真好……”
“好,怎么不好呢﹖真是太好了,太精彩了!”突然,病房门口响起了朱铨贵戏谑的掌声和话语,“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一对旧情人相聚,如此动情,如此陶醉。可惜,偏偏我这个冤家来得不巧,把不该听的都听到了,把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朱铨贵边说边走进病房,冷冷地盯着陈旭,含讥带讽地笑:“你要她﹖她已经被我睡烂了,你真的还要她﹖如果你真的那么贱,喜欢别人的老婆,那我成全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再从我胯下钻过去,我就把这个花200万买来的女人送给你。”
陈旭何曾受过这种屈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指着朱铨贵破口大骂:“朱铨贵,你这个畜牲!卫真是你妻子,你这样对待她,还叫人吗﹖!你害她得了病却不给她治,这样伤害她折磨她,你不得好死!”
朱铨贵冷笑:“骂得好,骂得痛快,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她吗﹖因为我要报复!以前她父母是国家干部,手握重权,有钱有势,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架势。我跟他们交往完全是高攀他们,而且还得经常给他们送礼!我最讨厌别人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怎么样,他们的命还不是我花200万给保住的?哈哈哈……这种报复的滋味真是太舒服了!”
陈旭愕然地望着朱铨贵。他没想到朱铨贵帮助卫真并不是为了要得到她,要娶她,而是为了报复她的父母。
朱铨贵盯着卫真,接着说:“就凭你这黄毛丫头,根本不值200万。我娶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折磨你,让你父母痛苦、悔恨、愧疚,让他们知道你过得一点都不幸福,让他们知道你过的是一种地狱般的生活!昨天我又去监狱看望了他们,我告诉他们你得了性病,被我折磨得浑身没块好肉,你母亲当场就气昏了。”
陈旭实在看不惯朱铨贵这副嚣张丑恶的嘴脸,挥手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将他打了个趔趄,嘴角流出了鲜血。
朱铨贵恶狠狠地盯着陈旭,骂道:“好小子,你他妈的有种,敢打我!我告诉你,你会为这一拳付出代价的。你不是喜欢这个小婊子吗﹖我告诉你,我还不让你得逞了!你想叫她跟我离婚,我偏不离。老子有的是钱,可以养一百个女人,以后我会更狠地折磨她,让她守一辈子活寡!”
朱铨贵狰狞地笑着,他的目光、话语和笑声是那么的怨毒:“本来我并不想折磨她,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但这小婊子根本就不爱我,她一直想着的是你这王八蛋!连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我跟她做爱,她挺在床上就像一头死猪,没有半点激情。我花200万娶了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你自己说这公平吗﹖你说我这样对待她算过分吗﹖”
陈旭无言。卫真却声嘶力竭地叫骂了起来:“朱铨贵,你这畜牲!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你到底要怎样折磨我才甘心﹖”
朱铨贵说:“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
他哈哈大笑,笑得放肆,笑得恶毒,笑得残酷:“你的病我会给你治的,断断续续地治。哼!你们这对狗男女,想玩过我,没门儿!”
朱铨贵阴冷地瞪了陈旭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