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9年第1期

女市委书记

作者:李贺峰




  引子
  
  这是一个万家灯火将熄未熄的岁末夜晚,这是一个城市即将迎来100年辉煌庆典的前夕。
  事后,中共乌岭市女市委书记林楠才想起,所有一切都与那个骤然而至的匿名电话紧密相联。神秘匿名电话,是惊天矿难的第_个绳扣。
  电话显示器上清晰地显示着这个时间:2005年12月28日23时27分。
  匿名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诡秘,还有些阴森的味道:“是市委书记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您辛苦啦,呵呵!鄙人有件事想请教一下,看您知道不?”
  林楠一愣,打电话的人显然喝多了。
  谁?这么大胆子,深更半夜醉醺醺地给市委书记打电话,语气还这么蛮横?
  林楠有些恼怒,准备叫醒市委秘书长任田清。就在按铃的瞬间,她犹豫了一下:从常理上讲,一个饮酒过量、失去正常思维的人,难免有些举动让人匪夷所思。可是,那个打电话的人好像是在遮掩着什么?对,就是遮掩,在醉酒的姿态后面遮掩着清醒!
  “别生气,别生气,大头在后边呢。您是咱们这座城市的一把手。有件事,我问问您,看您知道不。如果您连这件事儿都不知道的话,我敢说,您这市委书记当得不合格。”
  “你说吧。看我这市委书记当得合格不合格?”林楠平静地说。
  “您知不知道咱们市里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林楠问。
  对方笑了:“怎么样?我就说您这个市委书记当得不合格嘛!这么大的一件事儿,您作为一把手会不知道?我看你们是故意装聋作哑,欺骗上级吧!‘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对方满有趣味地念了一句民谣。
  “这位同志,请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一件什么样的大事?”
  对方沉默。
  林楠焦灼地等待。
  “您,您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对方犹犹豫豫地说。
  “你说。”林楠对那人说。
  对方叹了一口长气:“看来,您是真不知道了。我还以为……七天前,东岭煤矿发生了特大瓦斯爆炸,井下的228名矿工全部遇难……”
  “什么?”林楠眼前发黑。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请你,请你再说一遍!”
  对方的电话却挂了。
  林楠呆呆地愣在那里,木雕泥塑般。
  
  第一回
  微服私访查真相
  
  东方出现鱼肚白时,已是第二天清晨的5点多钟。一夜无眠,两眼充满血丝的林楠让走进屋的任田清大吃了一惊。
  “林书记,您这……”
  “刘市长到了没有?”林楠努力打起精神。
  “林书记,您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打电话让刘市长过来。”任田清殷勤地给林楠泡杯龙井茶,然后掩门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任田清领着市长刘建彰来了。
  刘建彰身材高大,四方脸膛。在原乌岭市市委书记因贪污受贿被省纪委“双规”期间,刘建彰以市委副书记兼市长的身份主持全市的党政日常工作。林楠三个月前从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任上调任中共乌岭市的市委书记,刘建彰才又回到市政府专任市长。有人说,林楠夺了刘建彰的权。刘建彰却在会上公开说:“有人说,林书记一来,夺了我的权。在这里,我郑重地声明:我刘建彰是一个孤儿,是一个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孤儿。如果不是那些当矿工和矿工家属的‘干爹’、‘干妈’们把我养育成人,如果不是党的教育、培养,我刘建彰别说当今天的一市之长,就是能够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活下来就烧高香了。我刘建彰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报恩,报那些辛勤养育我长大的‘干爹’、‘干妈’的恩!报生我养我的这片黑土地的恩!”说者热泪盈眶,听者唏嘘不已。林楠和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深为刘建彰这种襟怀所感动。
  的确,林楠和刘建彰的关系是和谐的。私下,刘建彰还称林楠为“大姐”。
  刘建彰望着林楠发灰的面孔,关切地问:“大姐,您是不是又没休息好……”
  林楠摆了一下手,打断刘建彰的话,将匿名电话的事说了,问道:“建彰,我问你,那个事儿到底有没有?你跟我讲真话、实话!”
  林楠两眼紧紧地盯住刘建彰。
  刘建彰坐在沙发上望着林楠,乐了。
  “说呀!”林楠催促。
  “大姐呀……不,林书记,我刘建彰以党性和人格向您担保:绝对没有的事儿!一个酒鬼的骚扰电话,把书记姐姐闹得一夜无眠,有点儿太那个了。”
  林楠松了一口气。
  临出门,刘建彰再一次向林楠发誓,坚决否定那个电话传达的信息。
  林楠还是放心不下,她打通市长助理兼地方煤炭工业局局长高大山的手机,叫他马上来自己的办公室。
  听完林楠的问话,矮矮瘦瘦的高大山仿佛受到了莫大侮辱,挺直在女市委书记面前:“林书记,我高大山以党性和人格向您和市委、市政府发誓:东岭煤矿没有一名矿工流半滴血!您若不相信,把我撤职、查办、枪毙!”高大山吼着,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看着高大山走出门,林楠陷入了沉思。
  半个小时后。林楠把秘书王昆叫来,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不大会儿,王昆找来了几件衣服,稍事准备,和林楠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
  王昆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东岭煤矿。”王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说。
  出租车驶离市区,向市郊开去。
  “先生去东岭煤矿是头一次吧?”出租车司机边开车边跟王昆搭讪。
  “陪我姐去看我姐夫。”按照林楠事先吩咐,二人姐弟相称。
  车在大山的褶皱里穿行,让人昏昏欲睡。
  快到中午,车才停下。
  不远处,就是东岭煤矿了。
  两人下车步行。
  前边有一座关帝庙。路过时,一位30多岁的农村妇女从庙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束香烛,拦住林楠:“大姐,您是来矿上看人的吧?来,进庙里烧炷香,保佑亲人平安。”
  林楠看了一眼自己:红棉袄、黑棉裤,头戴红纱巾,手中拎着黑色的旅行包。看来,人家真把自己当成远方来矿上探亲的矿工家属了。林楠从卖香烛的女人手里接过两捆黄色线香,王昆付了钱。
  卖香女人把一盒火柴递给林楠:“大姐,你从哪儿来?”
  “河南南阳。”
  “道可不近。遭老罪了吧?”
  “可不是,在火车上整整坐了两天一夜,下了火车又上汽车、出租车,连顿饱饭都没吃上……”林楠和卖香烛的女人边唠嗑边往庙里走,王昆紧跟在后。
  庙里香烟缭绕,雾气弥漫。几个中年女人跪倒在关帝膝下,喃喃祈祷,插在佛龛上的香烛忽明忽暗,把小庙弄得既庄重又诡秘。
  轮到林楠进香。林楠在前,王昆在后,跪在黄色的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声祷告。片刻,林楠、王昆的身后又有几个中年妇女等候了。
  林楠、王昆起身,走出去找那个卖香的女人。
  林楠把自己要进矿的事和女人说了,女人沉吟片刻,伸出手掌翻了两翻:“进矿?得这个数。”
  林楠递给了女人一张百元钞票。
  女人见王昆一脸不情愿,就对林楠说:“大姐,告诉你,我这‘指路费’可是冒风险赚的。东岭矿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尤其是这个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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